一位貂寺打扮的人从马车上跳下,扶了扶头上偏了的礼帽,对着端羽俯身说道:“端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端羽一看,正是南宫总管魏贤,连忙也俯身行礼,说道:“原来是魏总管,不知今ri总管找在下是为何事?”
口中虽然发问,但端羽自知这位魏公公显然是奉了皇上的命来的。
魏贤一脸堆笑地说道:“自然是奉了皇命而来,皇上让我请端公子进宫见驾,就麻烦端公子再随我入宫一趟吧。”
虽然不喜和姬高瞻会面,但身处丰京,皇命违抗不得,端羽只得和两位兄弟作别,随魏贤而去。
殿城雄伟,昨ri狂风骤雨不过是殿城洗刷了一番,不仅没有损毁一砖一瓦,反让那金气冲天的殿城显得愈发的雄壮,如同一尊巍峨巨佛俯瞰人间,让从南唐佛国而来的端羽不禁产生一种要跪地膜拜的感觉。
照例是清溪书屋,这一次姬高瞻没有再自顾自地奋笔疾书,而是坐在那雕花木椅上翻着一本足有拇指之厚的书籍,眼看端羽到来,对其微微一笑。
这一次两人的气se都比上次会面时好了不少,上次在南宫见到姬高瞻时,端羽就发现这位九五之尊se虚气浮,一只脚怕是已经迈入了鬼门关。今ri再看,他的气se倒是好了不少,看上去好像还能再撑个几年的样子。
只是无论他脸se如何差,他那身为天子的气场却是丝毫不减,给人带去一种小舟临巨浪的压迫感。
只身进入书屋的端羽心中对他再不满,也是不敢有任何流露,眼神一和他交汇,便双膝跪地,向他请安。
姬高瞻也不摆架子,让他免礼起身,并挥手示意他到书桌旁的木椅上落座。上次来时,并没有这把木椅,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端羽心怀忐忑地入座,直视着姬高瞻,无意间瞥见书桌笔筒的笔林之中,一支毫锥颇为引人注目。
那支毫锥笔杆通身金黄,就连那笔末毫毛都是金se的,唯有笔端镶了一圈纯净青玉。身为念修他能够感受到这支毫锥不同寻常,隐约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气。猜测着那便是天下至尊象征的人王笔,端羽不由多看了两眼。
姬高瞻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人王笔,笑着将人王笔从笔筒中取出,说道:“果然是王族之人,一眼就能找出这人王笔。人王笔虽妙,但终究比不上天思笔。听闻天思笔便在南唐,不知道是不是在你手中,能否拿出来让朕开开眼界?”
端羽闻言忙把视线从人王笔移开,看姬高瞻脸上颇有试探之意,也不多想,语气谦卑地说道:“草民早已不是什么王族,如今不过是一介寄丰京篱下的平民。草民也并不知道什么天思笔人王笔,身为念修,我能够感受到此笔非同寻常,所以才多看了两眼,还请圣上勿怪。”
姬高瞻摇了摇头,将人王笔递给端羽说道:“你兄长在大周做质子之时,每次回南唐探亲再归大周时,都会提到你,说你少小伶俐、多才多艺,得尽父母真传。李秋崖在世时,书画皆位于当世四大家之列。听闻你书法造诣不亚于你那父亲,你且用这人王笔写上几个字,也好让朕这清溪书屋再添一尊至显墨宝。”
端羽闻言眉头一蹙,心想姬高瞻是不是想以字观人,推辞道:“草民书法造诣万不能和先父比肩,怕污了圣上慧眼,不敢造次。”
姬高瞻笑着说道:“无妨,端卿尽管写就是。”
端羽推辞不过,只好接过姬高瞻手中人王笔。
天下三笔都是天赐之笔,笔能通灵。
人王笔一到手,端羽便感受到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恍惚间,他有一种天下万万人的命运,不过是这人王笔一勾一划之事的感觉。
人王笔唯人王握,谁能拥有人王笔,谁便能执掌天下。相比较地位凌驾于它之上的天思笔和地藏笔而言,人王笔这支世间至尊之笔,比出尘离世的天思和地藏二笔更让那些与世有争的人觊觎三分。
只是,人王笔握于大周皇室手中,这是天下人皆知的消息。所以,纵使那些意图染指天下的人再想将人王笔握于手中,也不敢流露出来,更不敢有任何行动。
端羽此前也幻想过有朝一ri能将人王笔握于己手,却未曾料到这一ri来得如此快。只是这一握可不是人王之握,而是应人王之命而握。
既不是人王握,怎敢写出人王字。若是写出人王字,项上人头又怎么能保得住。知道这是姬高瞻给自己的考验,端羽强压着心头如千树万树梨花开般勃勃生起的种种野望,不敢有任何迟疑,当机立断地在面前如雪白净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