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四年,金天辅六年,春,女真都统斜也攻克大辽中京。辽主耶律延禧逃往居庸关,但遁亡之际,他仍然不忘打猎取乐。耶律余睹引兵直逼辽主行在,辽主不敢进入离斜也兵锋较近的燕京,而是听从萧奉先的建议,西奔退守云中。
在这场战争中,完颜氏小一辈的宗望锋芒渐盛,而兀术等小将也崭露头角。但他们的光芒——甚至连老一辈的宿将也算上——全都被宗翰盖过了。已经进入中年的宗翰,在这场大战中显示了极高的军事才华,虽然这次伐辽的统帅是斜也,但整个战争的从策划、推动到后期对整个军势发展的引领,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都是宗翰。在他手下,无论是刚刚降附的耶律余睹还是桀骜不逊的萧铁奴都才尽其用。中京攻克后,阿骨打怕前锋孤军深入,态度转归谨慎。但宗翰见事可行,促斜也进兵,先败辽将锡默,再取北安州,兵锋所及,直迫大辽西京路。
“这连番大战的庙算,宗翰做得极好!”折彦冲对“病愈归军”的曹广弼道:“与之相比,我也有所不及。”
曹广弼淡淡一笑道:“大哥过谦了。”
由折彦冲口述的战局详况笔录送到津门,杨朴看了赞叹不已,杨应麒亦自佩服,而陈正汇则默然不语。杨朴见状冷笑道:“我大金打了胜仗,陈大人不高兴?”
陈正汇目光一闪,淡淡道:“我可惜的是大将军英雄无用武之地!”
杨朴的挑衅极为狠辣,陈正汇却封得圆转无隙,既没违心话,也不落半点口实。杨应麒笑了笑道:“咱们汉部只要上下一心,稳住了后方,便能确保大哥永立于不败之地!百战不殆可比一两次大胜难得得多!”
杨陈两人都低了低头,道:“七将军说的是。”
三人正说公事,忽有一封加密急报呈上,杨应麒拆了开来,竟看得怔了。杨陈两人见他如此,杨朴忙问:“北线战况出什么意外了?”陈正汇则问:“辽军又犯塘沽了么?”
杨应麒将急报折了,似无意让两人看,杨陈两人见了更是疑心大起。尤其是杨朴,这些年杨应麒早已将他当作心腹,就是再紧要的军政大事也很少有刻意瞒他的,这封急报究竟说的是什么,竟让杨应麒如此反常?
杨应麒犹豫片刻,对杨朴道:“朴之,我有些私事想与陈大人说。”
杨朴心头疑云更甚,却也不好多问,点了点头出门去了。他出去后陈正汇问:“七将军要面责正汇么?”
“不是。你又没犯错,我哪里会责你?”话是这样说,但杨应麒却没继续说下去。
陈正汇等不到杨应麒开口,心中狐疑又深了几分,忍不住又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请七将军明说吧!”
杨应麒道:“说这件事情之前,另有一件事,还请正汇兄见谅。汉部元部的规矩,对新入元部的要紧人物都有一番摸底的调查,此事正汇兄想亦知道。”
陈正汇点了点头道:“汉部派人去调查我家人了么?我陈氏内外顶天立地,何怕人查?”
“不是这个意思……”杨应麒叹道:“陈了翁为人,天下谁人不知?这次派去的人本来只是走走过场。不过……唉,直说了吧,派去调查的人到了楚州,因闻了翁正在病中,怕有个意外,便留下守候……”
他还没说完,陈正汇脑中已经嗡嗡作响,惊叫道:“家父……家父病得重么?”
杨应麒道:“怕是有些重……”
这句话钻入陈正汇耳中,更是搅得他心乱如麻,颤声道:“七将军你别诓我,家父究竟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