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田银的选择
冀州多以平原为主,少有山陵,虽然亦有河渠及大片丛林密布,但却无险关深谷,对于百姓来说乃是便于居住耕种之所,然对一心设伏的田银来讲,却绝非什么好事。
自古用兵设伏必借地利,尤其是如他这般兵力少时更需如此,否则面对用样皆是中原子弟的曹军,纵然事起突然,也绝无取胜的可能。
田银双眉紧皱的立于密林中一小块空地之上,手扶树干苦思不语,而随其所来的两千军兵则几无声息的四散坐于林中,看似杂乱却实则有序,远近探马、斥候、巡哨皆无所缺,若是不知底细,谁能想到他们是背着河间乱匪之名的叛军?
不过这两千军兵虽是精锐,但在数量上比起来犯曹军实是有天壤之别,要知苏伯虽也算是富甲一方,家中颇有钱粮,但若要仅以此来支撑上万人马所需,也是妄想,先不说兵刃盔甲、马匹器械,只是如何能填饱肚子便是天大的难事,是故当初选在秋季起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能夺得秋粮以备军用,好在今载任丘、高阳几处未遇灾情,粮草尚算充足。然若要抵挡曹操大军,只凭有粮则远远不够,万余起事者虽看似不少,但其中大多是少有征战的百姓,想当初黄巾百万尚被剿灭,便足可见训练有素、器甲齐备之军与涣散无方、刀兵不整的乌合之众其间高低强弱。
田银暗自咬了咬牙,此次自己率军而出,虽说不过仅是欲伏击曹军,使其退兵,但实际足可算是生死之战,要知如今任丘城中留守之军虽有七千之众,但缺少操练、兵甲不全、且心志不坚,战力实是嬴弱,倘若自己不能大破敌军,而被其兵临城下,任丘绝难坚守,任丘若破,则大势去矣,故以两千对上万即便甚难,却不可不为,不可不战,否则一味固守,纵然如那人所说可令曹植建功之心破灭,但到头来仍难逃城破身亡的结果,实是自陷绝境之举,到不如搏上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地利,地利!若无地利又怎生让我击破曹军?可恨曹植军中还有朱文博在,此人熟识冀州地理,临战勇猛多知军事,想令其中计也非易事。”伏击之法说来简单,但田银却甚为发愁。
“启禀将军,有军情来报!”田银正在苦思之时,忽有探马前来。
“偶?!速速讲来!”田银闻言转头道。
那军兵略微喘息了一下,来不及擦去额上的汗水,道:“弓高细作传来消息,前夜曹军已夺了城去,今日一早,便有万余曹军出城,往任丘方向而来。”
“敌军领军者何人?行军可急否?走的哪条道路?”
“回将军,领军者乃是朱灵,其率军向平灵方向而去,以三千人为先锋在前,其余在后,彼此相距五里,行军甚快。”
“平灵?分兵而进?”田银重复了一句,心中不觉亦喜亦忧。
喜的是曹军若自平灵往北,则必经虎丘!这虎丘乃是平灵往任丘的必经之途,道路两侧丛林密布,左右有陡峭石山状若卧虎,石山并不高,但道路至此宛若沟壑,因此人在其中看去,也颇显险峻,实可算是难得的设伏之地。
忧的是曹军分兵前后而行,以虎丘之地难以纳其全军于内,况且以虎丘的地势,久为将者的朱灵,又怎会无防备之心?
那军兵禀报完毕,起身刚要上马而去,田银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他道:“且慢,尔可知领军者除却朱灵外,尚有何人?”
那军兵楞了一楞,随后忙躬身道:“回将军,尚有从事中郎杨修随行。”
“偶?莫非曹植等人未在军中?”
“是,曹植等人皆在弓高。”那军卒肯定的道。
田银沉思了一下,断然道:“那弓高城中有多少守军?”
“不过千余。”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田银点了点头,目光紧锁那斥候道:“你方才所言可确实否?!”
“禀将军,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那军卒被他盯得浑身一抖,忙又单膝跪地道。
田银挥了挥手,令其退下,而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其实他听得这个消息,脑中便猛的窜起突袭弓高的念头,倘若得手,即便不能生擒曹植等人,亦可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而且也能得取喘息之机,但此法却难伤曹军筋骨,且亦是险招。
“朱灵知兵、杨修擅谋,有此两人在,就算曹军取胜心切,可若在虎丘设伏又能有几分成算?可弓高虽不过守军千人,但想来当是曹军精锐,且有城池可依,自己两千兵马,能否袭而取之?”此时田银已无了初时听到这消息的窃喜之感,心中忧闷不减反增,他原虽在袁绍军中任过校尉,也曾领手下千余军兵四方征杀,但毕竟少有决断大局的经历,就算自起事以来,亦为苏伯谋划了夺高阳、袭弓高、占博陵,可对手毕竟兵寡将弱,哪里比得上眼前的敌人?况且这一战之成败关乎全局,实如一座大山般压在身上,因此不由左右为难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又有探马来报,自朱灵军中旗帜得观,其军约在一万两千左右,如今已至平灵。
田银问了问曹军行军速度,算出其等入夜前当可过得虎丘,亦知倘若自己欲伏击之,必要现在率军动身,否则恐怕将失了机会。
“是虎丘,还是弓高?”如同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滕蔓,又如同样诱人的鱼与熊掌,时间的紧迫加上困难的抉择,令田银只觉心乱如麻,难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