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辙这会儿只觉得心中感动得恨不能为嬴政肝脑涂地才好,嬴政借用的话,乃是后来良太宗怀念魏征之语,此语后来可流传千古,自然便可证明其精辟所在,魏辙时常进言,虽他自认忠言逆耳,自己亦并无任何不臣之心,实属完全是替嬴政着想,但他也知道自己性格有时多时僵硬,虽为官多年,表面看似圆滑,不过一些刻入骨子里的性格却依旧是如初,有时性情实在不知变通,他将心比心,纵然是有时自己换做嬴政那位置上,当面若是有人如此顶撞自己,他心中也难免会有不快,但他数次出言顶撞,嬴政却并未与他计较,反倒每回都温言接受,若是有理,便坦然认错,此等心胸,纵然嬴政如今还不足三十之数,魏辙也认为他与自己相较,自己亦不一定能完全胜过。
而今他连想着自己所说之话,有时换位思索,亦觉难堪,若是嬴政骂他一顿,他心中恐怕也不会计较,谁料嬴政以铜镜比喻,竟将自己比作可使他正身之镜与正性之镜,这等话实在是令魏辙感动又羞愧,趴在地上不肯起身来。
“魏公请起!”嬴政嘴角边露出一丝温和笑意,这几年他养气功夫显然已到家,恐怕就连禹缭与他相较这涵养,亦是多有不及,喜怒不形于色,随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就算眉眼五宫生得极其深刻,明明是枭雄之相,可他偏偏这样一笑却使人心生舒泰与好感,这是极为不易。所谓相由心生,如今他连样貌面相都可自由心意而不是随性情而呈现,便足以可见一斑。
嬴政亲自伸手抬了魏辙胳膊,要将他扶起身来,魏辙此时哪里肯让他亲自动手相扶,逼不得已,自已卷了衣袖站起身来,一边转身拿袖子掩面,另一只手则是压了压眼角,低声道:“臣殿前失仪。还望大王恕罪!”
“魏公心怀天下。系天下庶民于心中,又一心为秦,为政声名着想,又有何罪可言?”嬴政见他起身。自己也并未再回座位之中。反倒是站在殿中。此时殿内除去当侍的侍人宫娥之外,禹缭等人鸦雀无声站于案几之后,整个大殿间便像只得嬴政一人独立般。嬴政双手倒缚于后背傲然而立,背脊挺得笔直,就算是简单的衣裳,以及他脸上带着最温昫的笑意,亦是再也挡不住他满身睥睨天下的霸气,他身形原本就极高,这些年来日益不断的练武与常年坚持不懈的喝牛奶等易补充钙质增强身体抵抗力的食物,使得嬴政身材远胜于寻常男子,此时站在殿中,众人竟然觉得似要仰望他一般,嬴政目光微微扫了众人一眼,被他看到,无论是早已经低垂着头弯了腰已经不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侍人,还是禹缭、蒙骜等文臣武将,俱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到了此时,嬴政自然不愿意再瞒众人,直接开口道:“诸位可是想知道,政使人炼此药有何缘故?”
刚刚为了这药魏辙进言一回,但嬴政既然并非是魏辙所想的意思,那众人此时自然也都不知道,嬴政一问话,禹缭沉吟片刻,上前一步道:“大王莫非准备用来对付权贵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