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宫中大洗牌,吕不韦身死之后,嬴政才算真正掌握了朝中力量。随着赵姬之死,楚姬渐渐势危,每日不敢再过问世事,纵然昌平君几次三番想要与她再搭上关系,但前车之鉴还在眼前摆着,楚姬只愿安渡余生,其余的,并不想自己再生事端,到时死于非命,未免得不偿失,因此楚系势力也渐渐分崩离析,嬴政登上王位十一年之年,方开始掌握君王威仪,使君王权力。
历史不知不觉间,原本该在几年后发生的事情,却是提早了好几年,原本镇守京中的李牧,在此间事一了,带着自己的亲信手下,回了封地邯郸,他如今得将邯郸城先建立起来,以便往后成为嬴政助力,更何况他当初记挂杀嫪毐,才在咸阳逗留如此之久,否则秦国既无战事,他早就该回封地先将邯郸城恢复昔日融化的。嬴政特意设宴送他,李牧对此也是感动于心,表面并未说什么,心里却是对嬴政这份信任更添感激。
此时已是秦王十年,戎狄用千匹上好的战马,将那些被掳的戎狄士兵换了回去。这一趟交换戎狄与秦国表面来也算是皆大欢喜,而只有嬴政自己,才知道他占了多大便宜。戎狄各部落献上来的好马最少都是高约七尺的壮年马,其中有三百乃是母马,这批马血统不止优良,而且各个都膘肥壮实,光是这样一千匹,戎狄几个部落纵然凑在一块儿出,亦是肉疼无比。相较之下,嬴政觉得用一些早已被李牧打得胆寒的戎狄士兵交换这些纵然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马,可谓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初掌大权,手中握着众人生死之力的感觉极好,嬴政纵然性情内敛,亦忍不住时常露出笑意来。
戎狄人将马匹作是自己活命的根本,平日瞧得如同眼珠子般的珍贵,若非要换取这些士兵性命,一下子根本不可能拿出上千匹,而且还是全部都七尺以上的好马,用现代时的算法来,这些马个个都有一米七六的高度了。也知道李斯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戎狄人说动,嬴政不过问,不过对于他能办成此事,还完成得如此漂亮,足以可见他本事。
嬴政已经二十三岁,因吕不韦与赵姬之死,秦国之政几乎都掌握于他手中,做事虽然不见得能随心所欲,但这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将秦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来到这战国时期足有二十三年之久的嬴政,才算真正松下了一口气来!
他当初降生在这乱世之时,从一开始就提心吊胆到现在,若不是他好几回见机得早,随机应变,回秦之后又一路隐忍,先后除去夏姬等人,又利用嫪毐瓦解吕氏势力,恐怕一疏忽大意,此时他坟头上的草都该长得齐人高了。少了吕氏的威胁,以及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又没了赵姬与吕氏从旁的指手划脚与指使气頣,此时的嬴政才真下品味到君王手握天下大权,掌众生之力的感觉确实能令人陶醉其中,难怪当初的吕氏对这权柄如此的恋恋不舍。
但也正因为这权力来得不易,嬴政更是心里警惕更深,又借着册封清除了吕氏一些残余势力,把李斯等人又提了几级,不着痕迹间,吕不韦以前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拨起,再加上又死了领头的人,如今吕氏势力已不成气候。秦国之中许多朝臣明知君王明正言顺排除异已,任用亲信,可却俱都是敢怒不敢言。以往秦国的大臣之中鲜活有不被吕氏或嫪毐收买的,到了这个地步,这两人俱都已死,这些人自然再翻不起风浪,吕氏的时代,终于过去!
在嬴政刚刚掌控住朝政,稳住局势之时,此时原本正在秦国修建郑国渠的郑国,却是被人揭发,有人声称此人乃是韩国派来的奸细!这个话题一说出口,众人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吕不韦的驱逐他国之人的话来,如今吕氏虽死,但因郑国之事闹了出来,依旧是有些不甘心就此失势的人又旧话重提,将这事捅到了兰池宫中。嬴政听闻此事之时,也不免感叹历史强大的必然性,驱逐各国食客一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压下来,吕不韦又死,不会再有人提了出来,谁料在这个转折点中,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郑国是否为间,嬴政心中是一清二楚,更何况此时郑国渠已完工大半,秦国之中许多人亦享受到这条水渠带来巨大的好处,此时却是闹出了郑国乃间人之事,背后之人虎狼用,自然可见一斑。嬴政当即召集李斯与魏辙等人商议对策。人到用时,方恨少。原本以为自己接收了吕氏大量势力,但此时嬴政才知道自己手下仍是还缺乏不少人才,郑国之事他早已一清二楚,当年与郑国会晤之时,郑国曾亲口说过此事,他心中也清楚,虽然郑国建渠乃是韩王计策,但此计明显于秦国有利,他当初用的法子又不是劳民伤财,而是以役代劳,或是以税代劳,有罪之身的人若是愿意做事,自然放还其身,普通庶民布衣若是愿意做事,免其赋税,因此秦国上下对于他的这一条命令是极为欢喜的,这些年不花费国库一块刀币,而将这条渠完工了大半,眼见着再过几年就可建完,从此秦国享千万年之利,却在此时,有人忍不住就跳了出来!
嬴政眼中寒光闪烁,郑国此人在水利之事上,乃是不世之奇才,郑国渠若是建好,可惠顾千百年之后,让万千庶民世代享受这等好处,偏偏有人敢从中作扰。当初修建郑国渠乃是他实质意义上第一回颁布命令,背后之人有意于郑国过不去,实则却是无异于想要打他脸!
李斯嬴政面色阴冷,身子抖了抖,竟然连话也不敢说,连忙就将目光望到一旁的魏辙老头子身上,魏辙却是仰头望天,装着没到李斯的模样,王翦等人是武将,对于此事自然是提不出建议,也不应该他们说话,之所以唤了他们过来,不过是嬴政有事已经习惯将人召过来商议罢了。李斯见这会儿自己竟然孤立无援,没半个与自己说话的,心里不由诅咒连连,他奸滑无比,却每每在嬴政与魏辙等人面前讨不到便宜,嬴政也就罢了,他是大王,高高在上,自己受他趋驰乃是天经地义,偏偏这老魏头子滑得如同泥鳅,丝毫沾不到手,他心内唾弃了魏辙一阵,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大王若是有吩咐,只管吩咐,臣愿为大王分忧!”
他话一说完,见嬴政目光灼灼转了过来,眼皮不由跳了两下,强忍着双腿的颤抖,背脊挺得更直了一些,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来。嬴政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骂:“李卿如此聪慧,可知政此时心中所想?”他似笑非笑的,语气又是一惯的清冷。李斯心中一抖,君王的心思谁敢乱猜?就怕猜着猜着,不止猜不中,命还给猜没了。他斟酌着答不出一句完美的话来,幸亏嬴政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此事虽然似困难,但若他强硬出面将此事压下,也并不困难,魏辙也就是心中跟明镜似的,不过要谁开口劝嬴政忍下这口气,却是难事,因此他才装聋作哑,让自己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