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空又是一声冷笑,“没有对策,那就只能坐以待毙。”
蒙嘉被这句话哽得不轻,眼里也是掠过一丝羞恼。什么意思?成心在大王面前打我们的脸?
秦王政冷哼了一声。司马空的话说得够明白了,事已至此,对方都出手了,再不拔剑那就只能坐以待毙。
“急令蒙武,与齐国暗中谈判,商谈结盟一事。”秦王政断然说道,“再派人去江陵一趟,与昌平君商谈立储一事。”
冯劫和蒙嘉互相看了一眼,目露忧色。难道当真要重蹈长安君屯留兵变之覆辙?今日的武烈侯可不是当年的长安君,一旦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了,其发出的最后一击恐怕不是咸阳所能承受。
与齐国秘密议和,再加上与楚国的盟约,那么中原局势就能稳下来,蒙武的中原大军就能腾出手来。与江陵的昌平君做“交易”,以立公子扶苏为储君换取他对咸阳宫的支持,让熊氏在关键时刻给武烈侯倒戈一击。中原大军、东南军队,再加上关中的京畿军队,这三支大军足以围杀武烈侯,至于王翦和北疆军,那时候正在代北与匈奴人厮杀,根本腾不出手来帮助武烈侯。
“大王,紫府可以利用一下。”司马空建议道,“大王一直让武烈侯兼任秘军统率,不就是想在关键时刻发挥它的作用吗?”
秦王政微微点头,转目望向蒙嘉,“黑冰台那边,你多用点心思。”
蒙嘉苦叹,心里却突然冒出一股不详之念。自武烈侯横空出世以来,与他对阵的都死了,难道下一个就要轮到我蒙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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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下令,武烈侯公子宝鼎以太傅兼任护军中尉,火速赶赴中山战场督战,全权处置河北和代北军政事务。
宝鼎接到命令后,暗自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秦王政看到自己这步棋的后手,一旦秦王政强行命令自己回京,那事态就复杂了,必须重新布局,但难度会无限增大。好在秦王政禁锢不成,杀心终起,在各方势力的联合推动下,顺水推舟,就势把自己送到“陷阱”里。至于何时下杀手,那就要看局势的变化,秦王政必须获得一个恰当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在未来一段时间俯拾皆是,唾手可得。
很显然,导致局势岌岌可危的不是秦军的战斗力,而是三个战场可能同时开战,但秦国的国力满足不了三个战场的需要。
代北大地震,大河南北两次大饥荒,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赵国惨遭天灾的打击,这直接导致赵国走向灭亡。赵国灭亡了,秦国占据了赵国的疆土,不得不承担救灾赈济和灾后重建的重任。代北如此,河北如此,中原也是如此。秦国目前的财赋可以保证中山大战的需要,但只能保证有限时间,时间长了,钱粮就供应不上。至于代北和中原两个战场,根本不能开战,一开战,秦军粮食短缺,危机扑面而至,战局岌岌可危。
中山战场之所以陷入僵局,正是因为代北爆发战事,而匈奴人杀进雁门,正是因为赵燕两国与其结盟。中山战场的赵燕两军将士知道秦军正在两线作战,难以为继,当然不惜一切代价拼死阻击了。
宝鼎这时候去负责河北和代北两地的军政事务,不但要全力以赴,还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话,他此去就是做“替罪羊”,而那些阻止他进京,把他推到战场上的各方势力,也要受到连累。
这一情况,咸阳其实最清楚,中枢可以调用的钱粮武器只有那么多,中山大战可以打,但要速战速决,如果稍有延误,危机接踵而至。秦王政明知中山大战可能危害到当前形势,他还是果断下令打。联想到当时国策变革上的激烈争论,可以揣测到秦王政或许就是想把老秦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以便他把公子宝鼎迅速“请”回咸阳。
哪料到老秦人更厉害,宁愿让战局陷入危机,也要阻止公子宝鼎进京。
另外也不排除老秦人存有私心。中山大战开始之前,谁也没有料到匈奴人会大举入侵。两线作战让秦军陷入困境,局势的突然变化让老秦人意识到,中山大战在僵持之后可能无果而终,而代北极有可能战败,老秦人将因此承担战败的责任,这势必让老秦人遭到咸阳宫的沉重打击,所以他们干脆借着咸阳政局的需要,把公子宝鼎拖到中山战场上。这样一来,一旦战败,公子宝鼎承担主要责任,而老秦人则可以侥幸逃过一劫。
现在,不管咸阳宫和老秦人如何打算,公子宝鼎首先要飞速赶赴中山战场,先把岌岌可危的战局扭转过来,否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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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没有过多考虑,他给江南的武安侯公子腾和十八方镇的盖聂、荆轲各自写了封信,然后叫赵高日夜兼程赶赴江南。
“武烈侯是担心江南有变,延误了西南策略的进程吗?”赵高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我到河北不久,寿春政局就要再次发生剧变。”宝鼎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年前范增来了一趟,名为代表寿春前来恭贺,实际上是来探询我的口风。我当时明确暗示范增,我不会去咸阳,但也不会再返中原,所以现在就是项氏动手的最佳机会。”
“蒙武在昌邑一线与齐军对峙,你去了河北,项氏再无顾虑,当然要果断下手。”赵高摇头叹道,“怕就怕景氏和项氏得手之后,马上与齐国合纵,两路夹击中原。中原大战一旦爆发,中山和代北战场危机四伏,局面更为紧张。另外,秦楚盟约破裂之后,江南失去楚国的物资援助,南岭大渠的修建也将陷入停顿。更严重的是,楚国阳文君熊岳极其所属势力遭到血洗之后,无论是宫内的王夫人还是东南的熊氏,都将受到影响,而这种影响必将破坏武烈侯的布局,未来将充满诸多变数。”
宝鼎脸色沉郁,凝神思索半晌后,问道,“你担心熊氏在局势对我不利的情况下,倒戈一击?”
赵高轻轻点头,“武烈侯不可不防。此刻河北局势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极度被动。”赵高心里暗叹,他很难理解,当初自己劝武烈侯回咸阳,就是考虑到局势的发展可能比预料的要严重。武烈侯对此一清二楚,却执意要迎“难”而上,非要行险一搏,虽然他每一次赌博都侥幸赢了,但这一次他的好运气还会延续吗?
宝鼎想到的却不是熊氏对自己的“倒戈”,而是熊氏对咸阳宫的“倒戈”,对大秦的背叛。
未来,熊氏到底会做出何种选择?秦王政又将做出何种选择?楚国政局二次剧变后又将做出何种选择?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人的选择,所有局势的发展,都取决于中山大战的结果。
“一切取决于中山大战。”宝鼎平静地说道,“你这一趟江南之行,直接关系到中山大战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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