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蓝田城的一刻,包括刘协在内,共有十余人发现队而逝的高勇。踏入县府,刘协居中而坐,本打算等待高勇拜见商谈局势,并借以观察判断,以方便今后定计。毕竟高勇掌握着雄厚的实力,且在一天的征北军的押送中,刘协清楚的体会到征北军对于高勇的忠诚早已远远超过皇室,甚至于许多普通兵卒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即便是郭、李傕部曲也知道皇帝的存在,也知道敬畏、知道避让。可是征北军呢?完全无视!
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倒是美食佳肴、衣物器皿齐齐送至。望着面前丰盛筵席,看着全新的辽东织造,许多官卿忍不住热泪盈眶。不知多少年未曾享用过此等美食了!连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于是,色香味的诱惑下,百官视线高速游走于皇帝、美食之间,大有两者二选其一的味道。
刘协淡淡一笑,挥手道:“高征北一片美意,诸位卿家还不速速享用!”言罢,自己第一个带头狼吞虎咽,什么形象、什么威仪,都不抵填饱肚子来得重要。
顿时屋子内吃声一片,样态百出。负责端送菜肴的兵士头一次看到饥饿至此的人,数次忍俊不禁。待返回厨房交流才知道,那些所谓的禁军比这帮公卿更疯狂,平均每人五张大饼、两碗汤、一盆菜,此外还要一手紧抓一只羊腿啃咬。搞得兵士感叹:“草原野狼饿极了也不过如此啊!”
酒足饭饱,高勇却始终不曾现身。甚至派人去请也只说军务繁忙不便相见,如此不给皇帝面子还属首次,一时间刘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轻抚鼓胀起来的肚皮,刘协望向杨彪道:“杨卿,高勇此举意欲何为?莫非真要效仿董贼?”
杨彪此刻一样摸不清状况,迄今所见所闻与传言相距甚远,高勇地为人反而越发神秘难测。“老臣认为皇上宜从旁观望!此时战事如火如荼,禁军兵卒曾向征北军士探询,似乎高勇正在调兵围困长安。意图合围李傕,将叛逆一网打尽。今日荆州文聘撤兵之后,高勇部将张辽于蕓水东岸一举击溃李暹追兵斩杀无数。由此看来,军务繁忙实属正常。”
刘协微微点头。瞥一眼漆黑屋外,“依杨卿所见,高勇此人如何?”
杨彪沉默片刻,轻叹道:“不似大奸大恶。却也非善良之辈,皇上需格外小心。”
高勇行踪不明,百官谁也不敢出言询问,仿佛失聪失明一般。眼见于此。刘协心中哀叹,更坚定决心寻找忠君可靠之人,否则必将再次走上傀儡之路。
没有净水泼街。没有黄土垫路。更没有百姓欢送。一切都在平稳中度过,仿佛蓝田城从未来过皇帝一般。可百官心中清楚。却谁也不敢造次,特别是看到皇上一脸平静后更是心安理得。
十余辆大车依次出城,皇帝安坐首车,杨彪、杨奉、徐晃三人紧紧护卫,对此征北军并未有任何举动或不满,反倒随行四千骑兵护卫两翼,将这支车队彻底保护起来,隔绝了一切与外部的联系。
可怜李乐、胡才二人不顾韩暹劝阻,径直跑到征北军面前耀武扬威,以皇帝亲军的身份喝令征北军献上战马以供骑乘。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打起了赵青的主意,毕竟如此娇美的女武将天下难覓,借着皇帝之威,或许能一亲芳泽也未可知。
瞥见两双淫亵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赵青强压怒火,冷声道:“两条丧家之犬,还不滚,今天姑奶奶心情不好,小心把你们扒了皮作烧烤!”言罢出手狠辣,一马鞭抽了下,直打得李乐一个激灵。胡才见势不妙转身便逃,李乐则破口大骂。怎奈,话一出口便发现身后站立一人,尚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提小鸡般抓了起来。
“赵将军,这条狗怎么处置?”说话者正是典韦,一手提人,一手握戟,随时准备了结李乐的性命。
赵青冷笑数声,抬手就是十鞭子,抽打得李乐失声哀嚎。“丢回去,打狗还得看主人。顺便告诉这些禁军,老老实实呆着,若再出此事定斩不饶!”
此事不过一插曲,李乐被打只有忍耐,根本不敢到皇帝面前诉苦。倒是韩暹一脸怒容,心知这才是开始,以后不知会遭受何种待遇。偷眼观瞧面色如常的皇帝,心中五味杂陈,没了实力便等于没了一切!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经杜陵县,过长门亭,最后抵达霸陵城。一路北行,刘协及百官却恍若隔世,沿途所见所闻,无不令人惊讶。长安三辅几年未见的笑容,再次挂在百姓脸上!而荒芜地田地似乎已经开始耕耘,播种着希望,播种着幸福。
眺望云影下恢宏壮丽的长安古城,无数的心再次躁动起来。刘协泪光涌动,模糊视线中再次回忆起长安城内的种种经历,欢乐、痛苦、无奈、悲愤,各种滋味袭至,令落寞地心再次振奋。
“杨公,依你看,进入霸陵后,高勇会不会露面?”刘协低声问询,脑海中不禁浮现连日遭遇。
杨彪微一错愕,面露沉思道:“会!霸陵城似乎是征北军进攻长安的指挥枢纽,高勇将皇帝请至此处,多半是向众将引荐,一方面公告天下,一方面震慑长安城内的叛逆。如老臣所料不错,高勇准备分化李傕部曲,以避免强攻造成过重伤亡。”
刘协冥思片刻点头道:“言之有理,想不到高勇也是心机深沉之人。”
杨彪苦笑:“若非如此,他也坐不上征北将军之位!”说到这。望了望近在咫尺的霸陵,“高勇久久不肯露面,除
繁忙外,恐怕更多地是想给皇上考虑的时间。”
“考虑?”刘协一愣,“作何考虑?”
杨彪道:“定位!依臣看,高勇是想要皇上想明白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