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来自刚锋、破军营指挥部的鼓点和旗语为之一变,方才趴在土袋后或浅壕中躲避炮弹的将士们纷纷起身,但仍然没有完全站立,只是改为了蹲姿,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兵器,或平静或惊魂未定地等待着下一道军令。
与此同时,医护司的辅兵们组成的战场救护队也抬着一副副担架从营地中央赶了过来,将受伤以及阵亡的将士们抬回营地。
虽然之前采取的一系列防御措施降低了炮弹的杀伤力,但湖广镇将士们在方才清军的那一段持续的炮击中依然付出了百余人伤亡的代价。其中,阵亡者几乎占到了一大半,没死的也大都身负重伤、血肉模糊,躺在原地进行着无助的挣扎和哀嚎,令旁观者无不揪心,给整个军心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而这时候战场救护队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伤者被迅速抬往后方后方治疗,可以让其的官兵也能放下心中的包袱,不必担心自己受伤之后只能躺在原地等死。此外,随着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和伤员被抬走,官兵们尤其是新兵心中因袍泽的惨状而产生的恐慌程度也能降低不少。就如同庞岳当初在医护司视察时对郎中和医护辅兵们所说的那样,他们在战场上的作用主要有两点,拯救生命和稳定军心。
阵亡和受伤的将士们被抬走后不久,东西两侧山脚后便逐渐传来隆隆的脚步声,并越来越清晰,显然是已经渡过棉溪的大批绿营兵正朝这边小跑过来。
当第一顶红缨斗笠出现在山脚的时候,刚锋和破军营指挥部的鼓点和旗语再次倏然一变。
“嚯!”保持蹲姿的将士们轰然起立,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此等军容也是往日无数次的训练才能达到的效果。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跑动声,两营官兵们结束了疏散的队形,按照各自编制奔向原来的位置。如今绿营兵已经摸了上来,清军炮击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最低。不必再过于担心炮弹的威胁。
“哗!”“哗!”“哗!”……第二道防线附近,随着阵阵铁叶碰撞时发出的铿锵之音,四千余陷阵营将士也纷纷从刚才隐蔽的土墙后跑出。在土墙前重新列阵。准备随时上前支援刚锋和破军营。如今的陷阵营,着铁甲的官兵已达到一半,军容更为威武严整。
……
西侧丘陵地带的北面山脚,河南总兵张应祥已经完全从先前被明军压着打的憋屈中恢复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兴奋。没想到此次渡河竟是如此顺利,没有受到明军一箭一铳的阻拦。想想也是,在红夷大炮的连续轰击下,明军早就躲之不及,哪里还有余力上前来阻挡?
既是如此。那此战的胜利也就没什么悬念了!张应祥的心中充满了自信,刚才出发之前他已经估算过,渡河之后再过了山脚,离明军的矮墙之间不过百步的距离,全力冲锋瞬间可至。再者,明军的那些不到一人高的土墙还真被他在眼里,他麾下的五千精锐河南绿营,连高城大邑都不知道攻下过多少。那些土堆恐怕连绊脚的作用都起不了多少。
不久。处在中军的多铎通过旗语向第一波进攻的绿营兵们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儿郎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便在今日!”张应祥抽出佩刀,满脸亢奋地亲口下达了进攻的的命令,“为了大清,进攻!——”
“杀!——”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声随着而起,数千河南绿营兵如同潮水般越过山脚朝着明军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全面冲刺。随后。按照多铎的指示,率本旗巴牙喇和阿礼哈超哈营紧随河南绿营之后的汉军正红旗梅勒章京塔克图也派出了数百兵军士转过山脚。担负起督战队的职能。当然,大部分人手还是要暂时留在山丘北面的。毕竟旗人的命比绿营兵要值钱多了,更不要说是披甲战兵。
东面的山脚,惊天的呐喊声几乎同时响起,密密麻麻的绿旗之下,黑压压的襄阳和汉阳绿营兵同样转过山脚朝着明军的防线发起了进攻。
从高处往下,只见两股黑压压的洪流分别从两侧山脚奔腾而出,之后又汇成了一股气势更大的汹涌浪潮,以泰山压顶、一往无前之势,朝着百步之外明军那道似单薄的防线涌去,几乎在下一刻便能将这道单薄的防线冲个对穿。
……
“虎蹲炮,准备!”军官声嘶力竭的口令声中,胸墙之后的烈火营虎蹲炮手已经装好火绳,做好了发射前的准备。
清军冲锋的速度很快,弗朗机炮来不及装填,此次开火的主力自然变成了轻便、易于装填的虎蹲炮。这种小型火炮装填的同样是霰弹,虽然在射程方面比不上弗朗机炮和红夷大炮,但在百步之内的杀伤力同样不容小觑,尤其是在清军密集冲锋的时候。
“开炮!”烈火营军官重重的划下了手中的令旗,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