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铭新街街口和老公馆门前,昏黄的路灯次第点燃。武汉的冬天和成都一样,这一股冷风,冷得脚都感觉麻木了。
我和老陈着穿红衣的老头走了回去,没有立即跟上。但老陈早已像鹰隼一样,死死盯住了老头的背影。
我在想:这么大一座废品收购站,怎么会只有这老头一个人?难道没有其他的伙计?
刚想到这儿,这老头身形一变,猛的转身拐弯,折入了公馆一楼往二楼的楼道拐弯处。
我一瞥之下。这老头转身的动作力度那儿像一个垂垂的老者?
“靠,上当了!”
老陈也被骗了?
我和老陈脸色剧变,抬腿就追。
黑暗!刚才我和老陈见里面亮起的几盏楼道灯,就在我们刚刚追进公馆大门的时刻,齐刷刷全灭了。
我和老陈湮没在黑暗之中,这漆黑的老公馆和外面路灯灯光照耀的地方好似两个世界。
穿红衣的老头就像进入了亡灵公馆,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和老陈像进入了一只猛兽的嘴里,老陈伸手摸索楼道灯开关,却遍寻不着。
没办法,老陈和我只得掏出手电。
手电光里,一楼堆满了各种回收的垃圾。
我心说,这老头佝偻身躯窝在那些废品里任凭火眼金睛也找不出他来。
可他为什么要假扮,而且居然连老陈也骗过了?
我心惊这人的易容之术,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告诉我们何其在楼上又会不会是陷阱?
一时间,老陈和我心里都充满了这些疑问。要解开这些疑惑,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往楼上去弄个明白。
妈的,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闯。**教导我们,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圣水寺、夜郎地宫那么些凶险都熬过了,还怕这闹市区中间的一座老公馆?
这公馆里充斥着发霉的臭味,一楼被整个儿用作了堆放各种垃圾的场所,二楼楼梯上散放着废报纸、铁丝、木板。
我和老陈踏上二楼,手电光中。我们停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和老陈都见了一样东西。
大字报,二楼楼道两旁贴满了大字报。
打倒“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何其!
打倒“反动学术权威”何其!
打倒“英国间谍特务”何其!
何其?“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反动学术权威”、“英国间谍特务”?
我和老陈摇头苦笑,那个时代泯灭人性,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情比比皆是,要说何其是特务或者间谍,我和老陈怎么都不信。因为我和老陈奔赴武汉以后,已经通过同行查实了何其的身份。
何其,男,浙江上虞县人。解放前在中央警官学校任教,解放后先后在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工作,后任武汉大学考古所学术委员,966年9月日自缢身亡。
但武汉市公安局的同事告诉我们,何其自杀后的一天晚上。何其的尸体却神秘失踪,更离奇的是他的儿子何亮生也随之失踪了,这也是桩文革时期的悬案。但那时人人自危,对于教授自杀,尚且没有什么人过问,何亮生的失踪,更没有人管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只有我们才知道何亮生后来是去了神农架,而且死在了温泉峡谷的地底。
老陈和我的直觉分析都认为何亮生是去找他父亲,按照时间顺序推断。何亮生应该早就知道了何其的死讯,或者有可能是何亮生偷走了父亲的尸体,然后把他掩埋在了某个地方。
而何亮生去神农架,最大的可能是去完成他父亲没有完成的遗愿,以让他老父安眠于九泉之下。
照此推论,何其必然也和虎符有关。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团乱麻?
我和老陈来到二楼楼道的尽头头,这间屋子好生奇怪。门锁并没有被破坏,是锁上的。
更奇怪的是这门被几根木条死死封住,上面贴着两张发黄的封条,封条上红色大字写着武汉汉口革委会封。
为什么要把这间屋子封住?这里面有什么?和虎符有关吗?
老陈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捡起根钢条,插在那几根木条之间,再一用力,“咔嚓”,那几根封门木条应声而断。
“嘭”的一声巨响,老陈一脚踢在门上,把整个门锁从木门中踢了出去,露出个大洞。
“走,进去!”
老陈踢开了革委会密封的屋门,抬脚就往里面闯。
就在推开屋门往里急进的时候,老陈却慢了下来。我在后面得清楚,老陈先是蹲了下来,然后才站起身来。
老陈说了一句话:“无畏,不要乱走,跟着我!”
老陈说这句话我是心知肚明,本来我已经打算跟着老陈往里冲,不管里面是什么阿鼻地狱,都得进去瞧瞧。
没想到老陈在前面推开门就发现了异样,按照老陈的习惯,只有发现了重大嫌疑现场,他才会这样的谨慎。
老陈的目的是尽量不要破坏案发现场,以便根据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案情还原。
我跟在老陈后面走进了武汉汉口革委会密封的这间屋子。
按时间推断,今天是20年月,如果何其自杀是966年,那么距离现在也有45年了。
难道这里就是何其自杀的场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这间屋子没人打开过?
这废旧回收站的老板既然收购了老公馆,难道就没上来过?他就没有想打开这间屋子来的心思?
疑问!绝对的疑问!
难道就是为了等着老陈和我来开?
我在思索之间,跟着老陈走了进去,手电光四下一晃,我不由呆住了。我顿时明白老陈告诫我一定要跟在他后面,因为这地上的东西全是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