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柴庆国风风火火的在通往县城的“道路”上蹦跳着,这绝对不是他童心发作的结果。拿下岳张集已经有了几天,在夏天的阳光下,保险团曾经找出的“道路”基本都不再浸泡在水中。可走的人多,这条路给踩得稀烂。他只能弯弯曲曲的走在尚能行走的地方跳来跳去。
路两边都是忙碌的人群,或许是柴庆国的心理作用,每个人在柴庆国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面来都是在偷懒。他愤愤地攥紧了拳头,手掌上被锄头柄磨出来的大泡立刻火辣辣的疼。柴庆国却丝毫没有松开拳头的意思,这种刺痛感反倒让他焦急的心情得到些舒缓,反倒能够专心思考问题了。
见到陈克之后到底该说什么呢?这是柴庆国当前最为难的一件事。告诉陈克兴修水利太累,战士们都吃不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柴庆国就把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各个部队都情绪激动,不过一团好歹也是老部队,同志们不管嘴里面怎么嘟囔,下达的命令依旧能够执行。如果直接说自己承担不了工作,这摆明了是说柴庆国自己不能干。这个副团长是别想干了。
告诉陈克部队情绪很大,倒也是个借口。可柴庆国很清楚,这方面的工作是旅政治部负责的,他作为军事干部,插手旅政治部的工作,明显不合适。保险团讲的就是“责任分明”,连一个小小的工程科科长都依靠工作职责对柴庆国发号施令,在部队中政治部的地位高于军事干部。陈克无数次的强调过,保险团是党领军,政治部决定军队的行动方向。自己若是把政治部该管的事情给管了,肯定得不到任何支持。
连着两个念头都被自己否定,柴庆国不仅没有丝毫的气馁,相反,另外一种更加接近本来想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柴庆国很清楚,他最难以接受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官兵一体”的纪律。
在加入保险团之前,柴庆国认为自己顶多就是给陈克打打仗,打仗虽然为危险,不过柴庆国也是曾经出生入死的人,这点子事情反倒吓不住他。可自从加入了保险团之后,他感觉无比难受。陈克构架出来的人民党与保险团的体制完全束缚了柴庆国的手脚。身为干部,身为军官,要承担的更多,得到的仅仅是与普通士兵一样的物质待遇。
不仅如此,士兵委员会从下面起来和柴庆国作对,政治部门从上面直接压制柴庆国。这与当年骑着好马,领着成千上万的兄弟们往来纵横的日子,根本不是一回事么。陈克自称要革命,结果陈克竟然在召集官员和地主们开会,身为党员和高级军事干部,党内的很多动向都要开会通知的。柴庆国知道要组建“人民代表大会”,也就是说,未来还有更多的人要在组织体系中凌驾于柴庆国之上。这才是柴庆国最不能接受的。
“老子来这里就是要坐交椅的,我不是来给你当苦力的。”柴庆国终于在心里面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
手掌心的大泡火辣辣的刺痛,这反而给了柴庆国很多勇气。“老子兵也带了,活也干了,手上也有泡了。老子对得起大家了。老子不干了。”柴庆国最里面嘟嘟囔囔的说道。
现在河北马上就要进入秋高气爽的日子,自家兄弟们拉起马队,纵横在河北与山东。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才是柴庆国真心希望的日子。半年多前,听陈克介绍根据地建设的时候,柴庆国曾经一度很是着迷,那时候陈克描述出的那种井井有条,制度森严的蓝图。柴庆国对于自己能够掌握那种程度的力量而沉迷。当自己亲历亲为的实践,柴庆国才知道这太难了,而这种艰难绝对不是他所希望的。
“就这么直说吧,我不想这么干下去了。”柴庆国下定了决心。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再周围的干部战士们正奋力工作着,柴庆国再也没有刚开始那种焦虑的心情,战士们的表现反倒能进去了。
到了县城,只见街面上冷冷清清。在大规模的开始抢种之前,几万人挤在县城里面,虽然不用劳动的百姓都被封锁在“百姓之家”,可接上总是有那么多需要干活的人。现在人都被抽调走了,县城突然就有些空无一人的感觉,如此反差让柴庆国觉得有些不习惯。店铺零零落落的开了几家,只是没有生意。店主们坐在门口无精打采的着往来的人。瞅见柴庆国走过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保险团虽然没有正式军装,但是军人昂首挺胸大步行走的姿态已经证明了柴庆国的身份。店里面那些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人都停止了交谈,过来的视线当中饱含着敬畏,这让柴庆国觉心中又生出一种自豪感。
保险团的军营大门紧闭,门口岗哨们整齐的列队。不知怎么的,这让柴庆国回想起去年冬天与陈克一起去北洋小站营地拜访袁世凯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陈克嘲笑北洋的门卫们形同虚设。而当自己走近营地大门的时候,士兵虽然认识自己,但是警戒的姿态根本没有解除。
柴庆国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卫兵礼貌的举手敬礼,然后说道:“柴团长,你好。”
因为很想当上二团团长,柴庆国对于自己的这个“副”字其实很在意,听卫兵这么称呼,他心情就更好了。本想对卫兵笑着说点什么,他又想起军规,就举手回礼。正想进去,就听到卫兵稍有些迟疑的说道:“柴团长,你的通行证。”
“这是什么意思?”柴庆国莫名其妙起来。
“今天警戒级别是一等。没有通行证,谁也不能出入。柴团长,请你见谅。”卫兵抱歉的解释道。
“我也不能进?”柴庆国方才的片刻好心情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不仅仅一个小科长能管道自己头上,现在连卫兵都能管到自己头上了。
到柴庆国脸色大变,卫兵也有些担心起来。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职责,“这是有纪律的。柴团长,陈旅长专门交待了,因为里面再开会,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出。”
正说话间,担任保卫科科长的周秀山从大门旁边的小门走了出来,“柴副团长,你好。”说完,周秀山也敬了个简单的军礼,然后就靠近柴庆国,低声说道:“陈旅长现在正在召集会议,为了保卫工作,没有通行证谁也不能进出。我现在就去给你开一个通行证。”
听完这话,柴庆国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找陈旅长有事。再说了,你准备找谁给我开通行证呢?凭什么让他们给我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