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走着走着,过了庵堂的神佛殿,便见谢如茵进了后面一座小神堂,她几步跟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只看到小神堂里有一尊比真人大出一倍的神像,那神像的眉眼竟与谢如茵有六七分相似,心中大骇,明明见母亲进来,怎就变成一尊泥塑,顿时冷汗直冒,不由得惊呼一声“娘、娘……”
声音太大,云罗顿时把自己给惊醒了。
睁开眼时,窗外的朝阳射入屋中,而她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以前的梦,都是过往点滴。
唯有这次竟是梦到母亲变成了泥塑神像,甚至还梦到母亲让大黄去抓冰狐,可不是好笑的么,昔日昌隆帝为了给郑贵妃寻冰狐,数年而不得,大黄一只狗儿又如何能找到。
云罗想到这儿,不由得失声吃吃笑了起来。
易嬷嬷起得最早,正拾阶上了阁楼,听到笑声,道:“公主遇上什么喜事了,竟这么高兴?”
云罗想起就乐,这些日子与易嬷嬷相处甚好,易嬷嬷虽是派来教她宫规的,可从不约束着云罗,反是对归鸿斋上下的宫人管得颇严。
水仙与海棠等人也凑了过来,围在芙蓉帐外,打听云罗的事,非要听不可。
云罗并不想说,经不得水仙再三追问,轻声道:“我梦见过世的亲娘,可不是稀奇的么。梦见娘亲让我家的大黄狗给我寻冰狐,还梦见娘亲了庙宇化成一尊泥像了,我吓得大叫,人就醒了。”
易嬷嬷瞪着眼睛,尤其是萧众望说了要与云罗断绝情分之后,便听水仙说其实云罗不是萧家的女儿,惊道:“泥像可不是神仙么?难不成公主的亲娘成神仙了?”
云罗摇头,“我家乡有座念慈庵,前院是神佛殿不假,后院是姑子们住的屋子,中间可没小佛堂。”她依旧含着笑,“这么多年,我每次梦到娘亲,总是过往过苦日子的样子,还第一次像昨晚那样,梦见娘亲的篮子装了一篮子的吃食,馒头、包子、烤番薯、大米饭,还有件没做好的漂亮衣衫,里面有针线活……”
水仙眸光闪动,“门主这梦是好的,想来夫人在另一边定是衣食无忧。”
云罗勾唇笑着,并不答话。
易嬷嬷见云罗携水仙、海棠去了翰林院说新戏本的事,自己也带了个粗使的宫娥去贵妃宫找郑嬷嬷,先将云罗说要认真改贵妃娘娘戏本的事说了。
郑嬷嬷听了自是欢喜,拉易嬷嬷到她屋里沏茶吃,“唉,近日贵妃的头风症又犯了,吃不香、睡不着的,真够忧人,早前太医们下银针去痛原有效果,近来连这个也不大顶用。”
易嬷嬷听到这儿,笑道:“昨儿公主做了一个梦更是奇特。”便将云罗做的梦给简要说了一遍。
昌隆帝一早就知道云罗并非萧家女儿,因着昌隆帝宠郑贵妃,贵妃也知晓此事,此刻瞪着眼睛,“她娘亲变成一尊泥像了?”
“可不就是么,我还在想,这庙里的泥像可不都是神仙么?”易嬷嬷连连笑着,“若真能寻着冰狐,贵妃娘娘的头风症就能痊愈,就连公主的心疾也能好,可不是极好的事么。”
两个人寒喧了一阵,郑嬷嬷只当是闲话听了就搁下了。
云罗翰林院再看了两个戏本,最后修改了几字,就算是修订。
掌院学士领学士们抄录几份再转呈昌隆帝过目,如昌隆帝无意见就算订稿了,便要加印成册,送发到各州百乐门戏院,令各处戏班子排练新戏。
在宫里连忙了四、五日,陆续便定下了三部戏文。
她准备开始修订翰林院改过一次的《郑贵妃》,初稿原是广平王写的,但她看到的是翰林院细改过一次的,唱词上很雅,但寻常百姓怕多是听不懂。
海棠从外面回来,垂手侍立在侧,轻声禀道:“门主,这几日你在宫里,从前儿开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您并非萧家的亲生女儿,还说您已经与萧家了断情分。”
自来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尤其是这种流言,不过几日时间竟似出整个京城人人知晓。
海棠言落,又道:“去了趟百乐门公差房,原想把紧要的文书取来,没想遇到了左副门和右副门大人,他们问您什么时候去公差房,这两日谢丞相府、护国公府都打听好几回了。”
云罗心头一沉,这两家人找她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