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低沉,夕阳的橘红色逐渐变得暗淡,仿佛是放置过久的颜料风干褪色,紫黑的颜色随着日轮西沉而逐渐明显,悄无声息的覆盖了整个天空。
弗利德抬手念了段咒语,一个小小的给人温暖感觉的光球浮在他手上,柔和的光辉穿梭于他漆黑的护手甲,从指缝的空隙中透出,却仿佛把热铁投入冰水里,护手剧烈的反应,升腾起涌动的黑雾。
神圣魔法不愧是亡灵的克星!
连没什么杀伤力的【光耀术】都能对弗利德的亡灵盔甲造成损伤!
借着【光耀术】那明亮的光辉,两人轻松的看到了周围的事物。让人心生畏惧的黑暗就这样被驱散了开,周围的环境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遗憾的是,因为这里是森林,湿气重,腐叶多,自然的蚊虫也多得很,再加上虫子的趋光性……弗利德是亡灵无所谓,可哈特就惨了,不一会的功夫,少年就感觉手腕和脖子痒痒的。虽然是初春,森林也开始滋生蚊虫了!
而追逐光亮的……也不光是蚊虫啊……
弗利德明显感觉到了昏暗的森林里,传来了野兽的喘息。低沉的呼吸声中,伴着轻微的足音,风动树叶的沙沙低鸣中,隐约能感受到某种敌意。
对于夜行性的野兽而言,弗利德手里的光球简直就是一种挑衅,就好像对着公牛抖动红布一样。夜行生物本来是依靠着天色昏暗伺机捕食的,结果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光球,充沛的光线直接暴露了它们的位置!这让它们怎能不恼火呢?
唔,真是糟糕。弗利德漆黑的瞳孔左右打量,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里是同样漆黑的天空和微微透着褐色的森林……
虽然名字里有一个字是相似的,可是亡灵和神灵的差距很明显,亡灵可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夜视能力的话,如果不是特殊种类的亡灵,和人类没什么本质区别。弗利德隐约感受到森林里有不少生物被自己手里的光球吸引了过来,但是却无法辨明它们的数量和位置……
如果它们忽然发难的话,自己还好,可是哈特就……
当然弗利德是有“停下来,把野兽消灭,再出发”的这个选择的,可是杀戮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野兽,最后就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这也是为什么弗利德没有选择消灭风叶猿的地方就地扎营的原因。
自己自然是不怕兽群的,可是,万一兽群袭来,再加上本地的狂暴化……一旦有个闪失,误伤了哈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可是在蕾娜小姐面前打了包票的,如果哈特受伤了,自己要怎么跟她交代呢?
就算没有蕾娜小姐这层关系,自己是为了报恩才要带哈特去骑士学院的,如果半路上出了问题,那根本不是报恩,那是报复。
要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需要一个简单的类似洞穴似的地形,至少要把野兽袭击的方向缩减到一处再扎营。如果只有一个方向有敌人,弗利德倒是颇有自信能拦住。
“那个,弗利德……我们……”
“啊,稍微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嘛……看起来,找到了呢。”
弗利德原本只想安慰哈特的不安,说话的功夫,他漆黑的眸子无意中的捕捉到了天空边缘的一丝反光,建筑物特有的质感在夜空和树林中格外显眼。催马过去,哒哒的马蹄回响在夜晚的宁静中,飞驰的骑士一口气拉高速度,把一众追杀的野兽远远甩在后面。
夜行性的野兽讨厌光亮,看那讨厌的东西消失了,大多数都从戒备中放松了,继续运起它们柔软的肢体,寻找着深眠的小动物。
奔马一刻,呈现在弗利德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巍峨高耸的类似修道院的地方。
事实上,【巍峨】本来不是用来形容建筑物的,可是弗利德只能用这个词才能表达出这个建筑物给他带来的惊讶……
因为——真的是太震撼了。
在荒郊野岭里,忽然出现了这么“巨大”的一个建筑物!光看正面,那是横向宽度超过两百米的建筑,依在略有倾斜的山麓上,周围稀疏的生长着几颗古木,碧绿的枝叶几乎和墙壁连在了一起。
高度的话,根据弗利德的估算,大概有四五十米高,而且造型奇特,整体造型呈现三层的结构,仿佛一个蘑菇,又像是一个奇特的炼金烧瓶,细小的主干支撑着一个巨大的圆顶。这里也是,自二楼开始,一个半球形的平台压在上面,隐约有流水的潺潺声音穿过枝叶。
这附近没有水源,弗利德很确定。因此,这潺潺流水,只可能是建筑物内发出来的。
而且,建筑风格也不一样。
西方大陆的建筑重视简洁,因为西方大陆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王朝。多个国家并存,就意味着纷争战乱不断。战争是最消耗金钱的了,所以西方的建筑普遍修筑的简约又实用。
而弗利德面前的建筑,不但高大,而且有着典型的东方建筑的特点,首先是用门口的青柱,那是上好的石料打磨而成的,雕刻着精致的蛇龙图案,覆满鳞片的长龙栩栩如生的盘踞在柱子上,即便因为岁月的风化腐蚀,这里变得古旧且残破,依旧透出一种沧桑的威严感。
石柱后面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上明显曾经镶嵌着各种宝石,如今只剩了被挖去的残口,无力的诉说着曾经遭到的劫掠。
而屋檐更是东方特有的“飞檐”,边角的位置,屋檐仿佛振翅欲飞似的高耸勾起,这个结构既有利于内部采光,又有利于排泄雨水,还能突出建筑的轻灵感,是集合实用性和美观性一体的奇妙结构。不过从二楼开始那突兀的平台来看,这个结构应该是单纯的装饰罢了。
这……在西方大陆,居然有这么明显的东方式风格建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弗利德多了个小心,骑着黑马,左手凝聚出一面鸢形盾,右手换上了一根矛枪,小心翼翼的接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