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施萧晓终于仿好了新的法旨,宋阳接过来看了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落款上把血迹一抹,笑道:“这便成了!”随后出手涂抹剧毒,等布置完毕,亲自送去给帛先生,后者客气笑道:“哪有让姑爷涂血的道理,我这都准备好割手指的刀子了,您看这事闹的。”
刻章、仿字、下毒,有关假法旨的一切都是宋阳这边准备的,又何必留个‘血迹印鉴’的小空子给对方,反倒显得小气。
等帛先生小心收好法旨,宋阳又从挎囊中取出了一个药匣,才一打开就芳香扑鼻,满满一匣朱红色、豌豆大的药丸。宋阳收敛了笑容:“这几天特意配置的,闻着芬芳,实际却是毒药,吞服十二个时辰之后毒发无解,不存丝毫痛苦,这份毒唤作‘三餐’。”
一曰三餐,吞了这道毒药,就只剩三餐可吃了。
说完,停顿片刻,宋阳继续道:“解药在我手里,融入美酒,只要毒发前饮下,不仅无害,还能滋补身体。”说着,他把装满毒药的匣子递了过去:“帛先生要觉得有用的话,事前可以先分给弟兄们服下,能尽的心意也只有这么多了。”
救人胜算低,一旦失手生死就不由自己做主了,可以想象的,被敌人俘虏之后会受尽煎熬,事先服食毒药,可以保证至多只受一天折磨,虽然毒药,但却是善意。
宋阳给他们留了一天的空余,时间足够了用了。
帛先生接过药匣,回手递给自己的夫人,同时吩咐她:“动手前给小狗们分下去吧,别忘了留出咱俩那份。”
或许是冥冥注定,就在他们准备妥当的当天,消息传来押解队伍终于来到睛城,入驻须弥禅院。
分别之际,帛先生对宋阳抱拳,认真说了句:“谢过公子!”
这次不再是不伦不类的‘姑爷’称呼,而是‘公子’,宋阳哈哈一笑:“小子备了好酒,等帛先生、帛夫人凯旋而归!”
双方就此分别,帛先生转过各处埋伏地点,做最后‘督军’,宋阳则率同叶非非等人撤出城外,来到在约定好的接应地点
等待无聊,阿伊果没话找话,问宋阳:“他们真会吃你娃的毒药?”
不用宋阳回答,叶非非就点头道:“要是我我也吃,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提前服毒还能省去后顾之忧,何乐不为。若侥幸救到人、杀出城,再找公子来要解药就是了。”
阿伊果还有些疑惑:“他们就那么信任宋娃子?万一到时不给他们解药,要挟他们替咱们办事怎么办?”
宋阳摇头笑道:“谈不到信任,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他们本就是不打算要命的人了,傻子才会用姓命去要挟他们,那不是逼他们和我玩命么,没有好处的。帛先生知道我能看得透这一重的。”说到这里,宋阳把话锋一转:“不过送他们‘三餐’,我还有另一重想法——封口。”
付党与谢门走狗,两伙反贼多有交往,谢门走狗被俘后,说不定有谁会被国师弟子撬开嘴巴,万一说出漏霜阁、李明玑无疑是个大麻烦。但事先吞服毒药,被俘之后全无生望、只剩下几个时辰的姓命,在如何痛苦受刑、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开口的可能会大大降低——
正午时分谢孜濯被押解至十停关须弥禅院,一个时辰后帛先生独自一人登门,表明身份、递上鳞皮手套,如愿见到禅院主持,表明有三件事要吩咐,跟着取出了真法旨交给对方,胡编了法旨染血的理由……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如同宋阳与帛先生事先的预演。
须弥禅院的主持很老了,老得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腐烂,无论呼吸还是说话,都会带出一股浓浓的恶臭,费力地一摆手,身边的小沙弥手举托盘接下了法旨,老主持对帛先生点点头:“你请稍候。”
他的牙齿早都掉光了,说话时撒气漏风,含混不清。跟着对手下僧侣做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监视‘使者’,自己则从小沙弥手中接过托盘,颤巍巍地退出了会客禅房,走回自己的密室。
把染血的法旨摊在桌上,从抽屉中取出一只黑色瓷瓶,打开后,用棉签地沾了些古怪汁液,眯着昏花的双眼,总算找到了那道‘血印记’,小心翼翼,把棉签上的药水涂抹在印记的前半段上……这份法旨是要传到大雷音台的,等它到了地方,雷音台的师兄还需要再验一次真伪,‘血印记’的后半段要留给他们。
古怪的药汁蘸到血印记上……血迹变了。
层层荧光透出,转眼之后,干涸乌黑的血迹变成了紫金色,诡异的光芒、诡异的颜色。老主持吃力地弯腰,一直把鼻尖凑到法旨上,长长地吸气花草的清香味道。
法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