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姚一民带着金杨来到八楼。
进入八楼的走廊处摆了张桌子,设了个单独的登记处。一个身穿棉大衣的年轻人坐在桌子后,看见姚一民马上站起身,恭声喊了声:“姚秘书长!”
姚一民笑着挥了挥手,指着金杨道:“小甘,这是一处刚来的处长,金杨同志。也是你们的直接领导,认识认识。”他说是认识认识,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金杨只得匆匆和比他年长几岁的‘小甘’握了握手,便追着姚一民的脚步而去。
彭放的办公室在八楼的尽头,沿途要经过省委专职副书记杨大劲的办公室,恰好杨副书记出门送客,看见姚一民,笑道:“彭书记什么时间有空,我有几件事情汇报。”
姚一民停下脚步,苦笑着指了指金杨道:“彭书记的秘书到位后,时间安排才会细致下来。”
杨大劲今年五十七岁,是整个西海省除了省委书记和省长后的第三号人物,又是省政协主席,他是个体壮腰圆地北方人,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神旺盛之人。他的眸光顿时转向金杨,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道,“你就是小金同志。”
金杨微微低了低腰,语气尊敬道:“杨书记好!”
“好好干!”杨大劲轻轻拍了拍金杨的肩膀。
和杨大劲告别后,姚一民带着金杨来到走廊尽头,停在一扇半开着的办公室门前,指着门里道:“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叶旌,带他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我先去见见彭书记。”
一名年轻女孩从办公桌后起身,声音清脆道:“金处长好,我是叶旌,综合一处工作。”
金杨之前听毕节介绍过一处除他之外的三位大秘。其中他对这个叫叶旌的女孩子最好奇。她一个女孩子能在众多男笔杆子中脱颖而出,足以证明她的工作能力有多么厉害。要知道,彭放管理的一个大省所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专业知识太多,写稿秘书虽不大可能方方面面精通,但至少要理解方针政策方面的东西,还要求文笔好,手要快,会琢磨领导的意图,才能写出领导喜欢的文字稿。如果说彭放明天要去参加某会议,她就必须临时赶出稿子,还要让姚一民过目修改,最后才能呈送到彭放书记的手中,彭放一旦不满意,还得继续加班加点,熬通宵是家常便饭。因此精力和体力也必须与之匹配。
叶旌眼睛细长,鼻梁小巧,面容精致,穿着一套浅黑色小西装,由于长期伏案工作,显得上身纤细,下身丰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安静的味道。
“你好,叶子。毕节说他们都管你叫叶子,我这样喊,你不介意吧。”金杨微笑道。
“不介意。”叶子抿嘴浅笑,伸手环指办公室的书桌和书柜和一个大收纳柜,“这是你的办公室,收纳柜里有茶烟等接待物品,接待办三天更换一次。还有这里……”她推开里间的小门。
金杨伸头一看。里面有个八九平米的小休息间,仅仅摆放着一个单人床和一只床头柜,极为简单,但封闭阳台上却有个单独卫生间。
“领导若工作晚了,临时在办公室休息一晚,你便要在你的休息间值班。”
“谢谢!”金杨笑了笑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叶旌平静的眉眼微现犹豫,刚要说话,姚一民撞了进来,低声道:“金杨,你跟我来。”
叶旌微微吐了吐舌头,对金杨做了个你去忙的手势。金杨微笑点头示意,跟着姚一民从秘书室的侧门进入一个大办公室。
刚一进门,金杨便失声道:“……大叔!”
姚一民看了看他,有点惊讶,难道他竟然和彭书记认识,是……亲戚?
彭放没料到金杨竟如此没有城府,一口叫出“大叔”,就差没在前面加上“环卫”两字,他笑了笑,“坐!”
姚一民若有所思地看了金杨一眼,告辞道:“彭书记,您谈。”
彭放金杨微微点头。
金杨此时方如梦初醒,他在初一早上遇到的环卫大叔,竟然是西海省地省委书记,正儿八经地封疆大吏。这让金杨唏嘘不已。难怪静一道人的挂像说‘一遇阳光便化龙’,原来就是指的省委书记这道灿烂太阳。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
金杨震了一震,微微拘谨道:“是不是上次和您在湖边亭子里的一番谈话……”
彭放既不否定也没有肯定,淡淡道:“你的谈话固然言之有理,但脱离实际。[***]说过:人们要想得到工作的胜利即得到预想的结果,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合于客观外界的规律姓,如果不合,就会在实践中失败。”
金杨从来没有担任过秘书工作,按一般人的思维定势,领导说一,秘书决计不二。但他习惯逆向思维,若彭放想要一个应声虫秘书,还需要找他,省委办公厅多的是有才有头脑有学历的年轻人。
于是他头脑一清,轻声道:“彭书记,我认为脱离了实际还能进行调适,但脱离了规律等客观存在的实际情况,就没有了正确的认识及其真理、科学之概括总结了,就必然连这种‘幻想’都扼杀在摇篮里。我尊崇自己真实的灵魂。”
“真实的灵魂?”彭放不动声色问:“那么你来当我的秘书是怎么一种真实的灵魂?”
金杨实话实说道:“我渴望一个能展示自我的大舞台。拥有社会资源,得到社会尊重。”
彭放反问,“在县纪委工作就不是舞台?就不受人尊重?”
金杨壮着胆子道:“身在政界,在乎的就是位置。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高官的也不是好官员。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处于不同职位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绝对不同。同理,在清远县纪委考虑的问题和在省委在您身边考虑的问题完全是天差地别。”
彭放淡淡一笑,“在我身边你考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