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查他们,而且是圣眷正隆,手握重权的锦衣卫指挥使兼当朝国侯。
别人不敢办,但这位国侯可就说不准了,刚才被押下去的宋掌柜不就是被这位侯爷一言而定了生死吗?
据说这位侯爷当初一声令下,东厂数千番子说杀便杀,眼都不眨一下,连东厂都敢下屠刀的人,在乎杀他们几个卑贱的商人?
众掌柜越想越绝望,冷汗不断从额头后背潸潸而下。
当权力不能再成为他们的倚仗的时候,这些商人底气全失,此刻的他们,跟一只关在笼子里待宰的猪没有区别。
下辣手杀鸡儆猴之后,秦堪很快便镇住了雅阁里的气场。此刻他气定神闲地慢慢啜了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
“各位掌柜,请酒。”
众掌柜浑身一颤,接着非常有默契地同时面朝秦堪跪下。
“贱民知罪,求侯爷饶命!”
“您说什么贱民不折不扣照办,只求侯爷饶贱民一命,贱民知罪了!”
“侯爷,侯爷饶命!”
秦堪不慌不忙看着跪满一屋子的商人,俯下身看着离他最近的张掌柜。笑道:“说来张掌柜更厉害,听说您搭上的可是工部的某位侍郎,啧啧,腰也粗了,胆也肥了。比宋掌柜有出息多了。”
刚才一脸沉稳淡定的张掌柜此刻却像只乞怜的老狗般不停朝秦堪磕着响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仍不敢停下。
秦堪叹道:“说来各位都是手眼通天之人,京官被你们收买了,地方官府也被你们收买了,甚至连边镇将领都被你们用银子砸得一路畅通放行……”
张掌柜急声道:“侯爷明鉴,若无朝中大人们在背后支持甚至是暗示,我等贱民哪有胆子干这杀头灭族的买卖?买卖所得之利。咱们商人拿的可是小头,大头都被……都被……”
秦堪笑了,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继续说下去呀,大头都被谁拿了?是你们背后的官员么?你若敢说出来并且画押认供。本侯今日便饶了你,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何?”
张掌柜脸色惨白,却死死闭上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不停地磕头。
秦堪笑了两声。也不再强迫。
他和这些商人都很清楚,他们背后的这张网动不得,至少现在动不得,京师朝堂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动一根线便会激发整张利益网的剧烈反弹。
幸好秦堪今晚的目的并非查贪官,他只要钱。
拍了拍手,丁顺又将一叠纸分别给众掌柜发下去。
磕头求饶的掌柜们朝纸上一扫,顿时都楞住了。
“借……借条?”
秦堪笑道:“对,借条,司礼监刘公公最近手头紧啊,可惜刘公公身份太高贵,拉不下这张老脸开口,俗话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本侯只好帮刘公公向各位张嘴了,各位掌柜皆豁达豪迈之人,必不会令本侯失望的,对不对?”
“每人出借三十万两,在座的各位掌柜,除了马上要被杀头的宋掌柜不算,你们剩下的十人每人借刘公公三十万两银子,嗯,一共三百万两,借条由司礼监向各位开具,借条先给你们看一眼,然后我会收回去,交给司礼监刘公公用印,最后发给你们,有没有问题?”
众掌柜苦着脸唯唯点头。
谁能有问题?谁敢有问题?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宋掌柜那只鸡,剩下这群猴子们谁还敢龇牙?
不停磕头的张掌柜也不磕头了,满脸流血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借条,然后小心翼翼问道:“贱民万死,敢问侯爷,若咱们借出了三十万两银子,以前咱们办过的糊涂事……”
秦堪很大方地一挥手:“一笔勾销了,我保证朝廷不再找你们麻烦……记住,借钱的是刘公公,不是本侯。”
顿了顿,秦堪又皮笑肉不笑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原谅归原谅,你们若还敢向蒙古各部族以及东南倭寇,四川土司乱民等贩卖生铁兵器军械,那可就真的杀头灭族没商量了,这世上没有瞒得住的事情,各位不要小看了厂卫的能力。”
“不敢了,绝不敢了!”众掌柜慌忙摇头。
“好,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筹齐银子。”秦堪忽然端起了酒杯,笑道:“正事谈完,各位掌柜不妨仔细再品一下本侯精心为你们备下的十年陈酒,味道一定跟刚才不一样,各位,请酒。”
众掌柜陪笑喝了一杯,至于酒是什么滋味,各人自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