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惭愧。”周严道,“全赖天家圣明,使得军营上下齐心,又有国力昌盛,足以震慑宵小。”
将功劳推回了皇家身上。
虽然是人人陛见时都会回答的谦让之言,他却回答得十分恳切,似乎打心眼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一般。
田太后见过无数的官吏,谁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谁又是发自内心,自认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她不禁暗暗点头。
怨不得先帝在世时最看重护国公府上一脉,说他们忠、贞、勇。
她又问了几个北地的问题,周严有条不紊、深入浅出地答了,语句精悍,却又不让人觉得敷衍,对答如流的模样,再挑剔的人也没有办法抓出毛病。
同殿之上,将注意力放在周严身上的还有石颁与褚禛。
石颁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两拍。
上一次见到护国公周严是什么时候?许是一直都在沙场拼杀的缘故,护国公的眼神与气势都带着锐利的杀气,虽然他已经着力收敛,无意之间还是会显露出来。
等平了交趾,田太后怎么还能说得出让他尚公主的话。
十有八九,枢密院又要添丁进口了。
他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瞥了一眼褚禛。此时此刻,最着急的应该是自己这个老对头才对。
褚禛却没有如他所想那般不快。
如果周严平了交趾,真有了扩土开疆之功,回京之后按功考官,晋身枢密院自然是顺理成章,然而这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
广南乱象频发,若是周严不去,说不得只能自己上了。
远忧与近火,总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转眼之间,田太后与周严一来一往,已经对话了小半个时辰,田太后匆匆结束了北地的话题,话锋一转,问道:“前日谈起广南,诸位卿家都说周卿曾在广南军中历练,卓有战功。”
周严点头,“确有此事,不过已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沧海桑田也要百年,短短十数年,地理变化不大。如今朝中正对交趾用兵,可熟悉广南之人却寥寥无几,就连褚平章。”石颁还不忘给褚禛挖了一个坑,“对广南的了解也已经是数十年前了。”
田太后立刻赞同道:“万书不如亲见,周卿说一说广南事宜罢。”
到了这个份上,周严怎么可能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他道:“臣请一份广南舆图。”
地图很快拿了上来。
周严对着地图,将广南二十五州的地理、人文、气候一一列述,又间夹对交趾简述,朝中如果要救援桂州、邕州,兵力如何行进,纲粮如何筹措,林林种种,滴水不漏。
他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石颁找了个空隙,进言道:“桂州如今被围,张将军音讯全无,臣请以周严为桂州知州,统领广南军事。”
田太后犹豫了一下,看着周严道:“不知周卿意下如何?”
多年在外,一回京,连为母亲奉上一杯热茶的功夫都没有,连与家人团坐都未曾,就已经又被打发去了那偏远之地。
还是短短几月就殁了两员大将,如今正当暑热,人人避之不及的广南。
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