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古木的枝桠下垂着一张网,网里躺着一个人——一个一身淡橙轻装的少女。
阳光游走于茂盛的树叶间,将斑驳的光影洒在少女的脸上。
“睡得真舒服!”她喃喃呓语着伸了伸懒腰,在网中恣意地翻了个身,两颊微微泛着红晕。
被日光不痛不痒地撩拨了一阵,羌浅慢慢睁开了眼睛。
而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格状物。
从睡眼惺忪中努力清醒了一下神智,羌浅才闹明白自己正身在网中。而巨网挂在大树横展的枝杈间,由她从未见过的特殊材质所制,色泽浅淡构造坚韧,她的身体正被巨网兜着悬在半空。
“呃……麻——烦大了!”她试图在网中扭动身躯却半晌未果,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呼。
可她发现越是挣扎,网便收得越紧,她的活动空间已变得越来越小。在网中晃悠了两下,哀叹了三声,羌浅用手扒住了网格的间隙。
杳无人踪的密林,四际一片静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喘息的回音。
不要慌、要镇定!她强迫自己回忆起几个时辰前的情景。
极为小心地潜入蜀中唐门,在唐门后山的莲花池内采了七心莲,她便一溜烟飞窜下山。一路上,并不记得何时惊扰过唐门的守卫。
七心莲到手,又不曾被人发现行踪,她先是在渝州城内大快朵颐了一顿。行入密林间,便又准备舒舒服服地欢享美梦。梦中,她似乎荡漾在碧波上、游弋于天地间。
然后……然后她醒来,就变成了网中俘虏!
羌浅下意识地摸向身侧,一颗心却“咯噔”一下,一身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七心莲,不见了……
她不远万里翻山越岭而来,又历尽艰辛冲过重重危机得来的七心莲,竟然不见了!
不单七心莲不见了,就连她的匕首、她的银钱、她所有的随身物事也全部不翼而飞!也就是说,她现在完全破网无望了。
眼前,仿佛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羌浅本能地联想到一件事,捉她入网的人,就是从她身上牵走七心莲的人!
然而又是谁将她吊在了网里?又是谁会与她同样对唐门的七心莲心存觊觎?这些问题她全部一无所知。但不论是谁,这个人一定很厉害,厉害到做这一切举动都令她毫不觉察。
羌浅唉声叹气蜷缩在网里,一蹶不振,以至于根本没能留意这时从密林的另一端驶入的车马。车辙辘辘,马儿提足扬尘,一辆素净的马车停在了古树不远处。
驱车人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眉目弯弯唇红齿白,衣饰尊雅显露不俗之气。他跳下车直走到巨网下,仰面瞅瞅羌浅,似笑非笑地绕着巨网兜了一圈,而后转身离去。
羌浅正沉浸在哀怨之中,忽然感到了身下的动静,自是猛地回过神来。望着那男孩子的背影,她惊异地张大了嘴,竟觉得自己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弟弟,等等!”羌浅恨不得将自己的脸从网格里戳出去。
男孩子扭过头,灵动的眼睛瞥了瞥羌浅,不悦道:“小弟弟?”
羌浅使劲地点头:“小弟弟,我被困在这网中了,能不能来帮帮我,我想出去!”
却见男孩子皱皱眉,负手而立道:“你这小女娃娃当真有意思,见了老前辈不知叩拜也就算了,竟还叫本尊小弟弟!”
“老……前辈?!”羌浅讶然,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什么。
“本尊乃东海盘龙岛出云大士,今年已一百零八岁,怕是比你爷爷的爷爷年纪还要大,你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男孩子说得煞有介事,一双眼睛放出精光。
羌浅看着这男孩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是彻底懵了。说什么她也不能相信一个一百零八岁的老者会是一副小孩模样。
男孩子像是看透了羌浅所想,老气横秋地笑了笑:“哼,你们这些小辈当真见识浅薄!你难道不知本尊修习之‘上天入地八荒*不老长春功’能使人永驻童颜?”
“这……”羌浅难掩尴尬,她当真没听说过那名字一大长串只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神功。
瞪大眼睛看着这孩子,只见他唇角含笑潇洒自若,羌浅心里竟打起了鼓,她仿似忽从这孩子身上瞧出了几许尊师风范。难道说,自己真地撞见了隐世高人?
男孩子眯起眼睨向羌浅,忽而不屑地一笑,转身就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羌浅没想到他说走就走,焦急之下只得喊道:“前……前辈!”
男孩子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瞥着羌浅,“小娃娃,唤本尊何事?”
“晚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中冒犯了前辈,对……对不住了。还请……还请前辈不要与晚辈计较……求前辈救晚辈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