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那老汉，似曾相识。()”袁轻岁语音中的颤抖并不是因为眼前的老汉似乎出现了多次，而是她从没想过季司南那么确定的说出来的论断，竟然会出错。

“怎么可能？”季司南不以为然，然后他扫了一眼那浑身脏兮兮、肢体不全的乞丐，忽的就愣住了——对于季司南，这人不止见过，分明是熟悉。

“师父？”季司南的语气里充满着怀疑。

居然是师父！那个季司南瞎扯说告诉他要注意卫生争取流动红旗实际上飞升的、第二章有过出场的师父。

“是季吗，好久不见了。你是小袁对吧。”那老乞丐撑着四肢中仅剩的一只胳膊挪到了季司南和袁轻岁身前，“崩碎了半具仙躯也不过只能流落这里，但是我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这么来第三次啦。”

“第三次？”季司南的敏锐一如既往。

“第一次还你呼我啊。的呼唤，就算拼了命也要回应呐，”老人说着，眯起了眼睛，“你们俩，不觉得这地方太邪性了吗？”

“你才是，明明飞升了不是吗，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回来？”季司南却没有理师父充满紧迫感的问题，反而问向了另一个方面——果然季司南的关注点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飞升啊。上次问我飞升的小家伙是谁来着？”双腿消失，仅余左臂的老人笑着流出了眼泪，“眼泪哦，眼泪啊，多令人怀念的东西啊。我说过吧，你们不会想知道飞升之后的样子的——仙界？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啊，有的只是在夹缝里连眼睛都不能动一下的活尸！”

“什么？”

“成仙？如果这就是仙，那我绝对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一个了。()你们都知道吧，我之所以能飞升，全都是因为我走过了登仙路这件事。”

“登仙路……”袁轻岁心思急转，刹那反应了过来，“奇峰通天梯？”

“不错——通天梯啊，一座天梯耽误了多少人中龙凤？那时我不过是山间牧童，向来与季……总之，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就是，那另一个个仙门奇才都没辙的登仙路，偏偏我就走成了。”

老人陷入了回忆模式。

“我之所以踏上那天梯，怕还是因为季司南的玩笑？然后，当我第一步迈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而当双脚都踏上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桥果然有问题——我的身体已经失控了，但是我居然不害怕！”

“师父天资过人……”袁轻岁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师父马上打断了她的话。

“屁，我就是个放牛的，走这个上去就没活路的玩意你觉得我不该害怕？明明踏上去之前还怕得要死偏偏这一步迈上去，身子就不听使唤的往前走了，心里却不害怕了这你不害怕？我还真就不害怕，然后，第二步，我自觉脸上没了表情；第三步我眼角渗出来一滴泪珠；第四步……还要我继续说吗？”

“……斩七情？”季司南皱了皱眉头，“如果斩七情就能成仙，天下飞升者当如过江之鲫。”

“谁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九步踏出所谓白日飞升之后又如何么？”

“仙界……究竟如何呢？”

“仙界？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或者有，但是我根本达不到，我只是到了一个虚无之处，然后，我就在那样一个地方被种种近乎固化的灵气直接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连动都不能动，活活封死在了那一片混沌之中！”老人说着，身体几乎颤抖了起来，“你么能想象吗？如同坚冰，生生的把你冻在了里面——不，甚至连你的心都早就被冻成了不能融化的一块的丑态？”

“可是师父……你现在？”袁轻岁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却足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