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父亲言峰璃正在巡礼路上降生的孩子。得名为“绮丽”,是父亲对孩子的祈愿——清澈而美丽。正如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她成长为一个圣人般的、能力优秀、信仰坚定、最接近主的虔诚信徒。
天生就带有缺陷。
接受这事实以后,女性的做尽各种努力。虽然无法体会道德,但是却持有常识的少女绮丽,将青春期全部用在克服这点上。
她的认知与常人的相反的。对美丽的事物不能感受到美丽,对丑恶的事物却总是难以忘怀。言峰绮丽始终不明白,所谓的“清澈而美丽”之物,究竟是什么。
轻易掌握所有好奇的领域,失去兴趣转到另一领域。对名利权谋悉无兴趣,声色犬马更是视若粪土,她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学业也好,事业也好,总是不小心就高于侪辈。以首席生身份跳级也好,加入圣堂教会也好,总是在转职,更是曾任第八秘迹会的司祭,成为代行者。不安定的生活,来自她不安定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内心无法与常人一般,视常人的幸福为幸福。为了改变自己的异常,她做出许多尝试。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就是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投入一场全身心的恋爱之中。
接下来的故事,和平行世界男性版本的言峰绮礼没什么不同。
绮丽选择的,是没有未来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为只有这个男人可选,还是因为他是这样的男人才选择的,绮丽物色好的恋爱对象,是一个被病魔所侵蚀,只剩下不到几年的性命的男人。
光泽黯淡的白发,毫无血色的面容,温暖的蜂蜜色的眼瞳,可以包容一切——包括未婚妻绮丽的感情缺如的宽和的性格。他并不像绮丽所常见的那些雄性一样深具攻击性,非要比喻的话,就像大空。是的,就是绮丽现在所处的世界,包容一切的大空。
绮丽努力去爱他。
克劳德·奥尔黛西亚深爱着她,如女儿一般娇宠,如姐妹一般亲密,如母亲一般敬重。他将他的全世界,将他所有的一切美好,连同他纯洁无暇的心,一起捧到绮丽面前。
结果还是一样的。
对绮丽而言的幸福,就是克劳德的痛苦。他的绝望才是她的精神食粮。因此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绮丽在面对他时会格外恶劣——越想要爱而越去爱,虽然对所爱之人只是痛苦,但是对她来说,他的痛苦即为她的救赎。
连这个男人,都无法治愈她的异常。
所以,自己一出生就是错误的吧。作为缺陷品来到这个世界。消除错误的方法,大概只有从头抹去。
垂死挣扎也宣告失败。她有向恋爱对象宣告结束的义务。
“我不爱你。”如此,盖棺定论。
也许本来还有几年性命的男人,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样,苍白的唇畔露出温和的笑意,蜂蜜色的眼眸中对她的深爱从不遮掩。他气力不足,但是坚定而又决绝地向她的面颊抬起手,似乎想传递给她自己的暖意。他说:“不,你是爱我的。”
随着话语一起消散在空气中的是他的生命。
“绮丽,你哭了。”
“你是爱我的。”
她当然没有哭。
他说说而已。
——你是能够爱人的。你并不是缺陷品。你有存活的价值。这是克劳德以死来证明的。
绮丽闪开了他的手,没来得及挽回他的举动。怔怔站在原地,凝视着染血的尸体,好像确实感到了悲伤,悲伤的原因却是没有亲手杀死他。
——反正都是要死的。一点没有享受到你的死亡,稍微有点遗憾。
“不,我不爱你。”她重复。
自此放弃挣扎,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她的手上出现了圣痕。她没有愿望,也没有需要奇迹才能实现的东西。服从言峰璃正的指挥,以“被派遣”的形式,成为魔道名门远坂时臣的弟子,参与鉴别和回收“圣杯”的行动。
那个人的姓名样貌都已模糊不清,偶尔能记起的,只有“我想用自己的手来杀掉”的遗憾,和无尽的空虚。
——不,我不爱你。
他的献身,是毫无意义的事。
她的疑惑,永远也得不到解答。
如果不是那位金光闪闪的最古老的王。
如果不是这个强行绑定的傻白甜的系统。
从“无论常识还是礼法都要与常人无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言峰绮丽,偶尔也会想知道,在自己的世界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在其他世界是否能够解决。
在她不在的时候,重获肉身的那位任性的王,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无法回去的话,养成了一半的萝莉,也无法收获她得知真相时的那种绝望的愉悦了。
不经意间想起,同样的白发,在她设计的剧本下一步步走向崩溃的少年,让她甘之如饴的、黑键几乎穿透他的心脏的满足感。
——差一点,只差一点呢~
“我想用自己的手来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