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功夫,徐江南已经兵临城下,居高而望,往前斜着身子,低着头,两人不过三尺距离,徐江南笑如寒风,“我懂了,不过还请拿出你的有志之士,拿出你的江湖胆色,再说一遍,之前风声太大,潮声太吵,徐某没有听清楚。”
男子原本潇洒自若的神色瞬间崩塌,表情惊慌,原本以为大战之后,自己一身八品,说不定能捡个漏,不说名声大噪,至少能在金陵权贵面前露个脸,而今似乎有些多想,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只是这些容不得他多想,徐江南有些隐怒的声音又是响起。
“说啊!”
男子咬了咬牙,徐江南这一声将他的脑海震成了一片空白,只得口齿不清颤颤巍巍说道:“徐……家乃……西……夏国贼,人人得而……”最后两个字依旧没有来得及开口。
徐江南的脸上便洋溢起温和的笑容,只是在众人眼里,却如同寒日里的大雪,阴气极重,接着返身就是一剑匣,从男子天灵盖上拍下,径直将人紫金楼顶拍到底下,一声声破楼的巨响从紫金楼里传了出来,金陵寂静一片,连一声像样的惨嚎都没听见。
这会,徐江南才回过身子,居高临下,一边舔着手背上的血痕,一边露着白牙桀桀说道:“还有哪位所谓的江湖有志之士啊?”徐江南得寸进尺说了三遍,一声接一声,就像寺庙的钟声涟漪,不过在有心人眼里,第一遍是愠怒,第二遍是轻狂,等到了第三遍,满满的都是可怜语气。
城墙上头的陈铮对此倒是不惊不怒,不喜不忧,听着这位姓徐后人回荡在金陵之上的话语,半晌过后,轻言开口:“他倒是觉得自己可怜。”又是半晌,补充了一句:“的的确确要比寡人还委屈。”
而站在他背后的纤柳女子,早就泣不成声,要不是扶着墙,估计早就瘫软了下去,青衫蒙面,睫毛上还沾着片雪,楚楚动人,可眸子里满是绝望和无助,十多年前看着自家娘亲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她就不求人不求己,活着跟死了一般无二,后来要不是见到一个男孩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要用后背护着她的时候,她早就生无可恋。
她其实也知道他很无助,被人骂没爹没娘的时候只能上去拼命,打不过回去想学个武,却被先生无情拒绝,到头来也不找她抱怨,只是揉着青紫色的疤痕笑着说等他成了大侠就能三拳两脚打退那些登徒子,同是天涯论落的人相依为命,而今总算听到了他心里的怨气,却是攘她心酸到心疼。
三声说完以后,徐江南眼见再无出头之人,便下去拎了一坛酒上来,期间看到躺在地上呻吟的出头鸟,二话不说,帮人解脱,又是一剑匣,从此清净。
再次回到楼顶的时候,徐江南没急着动,反而在紫金楼楼顶坐了下去,将剑匣放在身边,掀开红泥,灌了一口之后,环顾了一眼缩在各个酒楼窗户里面不敢作声的人头,蔑笑说道:“如果有人还要出头,不要说徐某没给机会,先报个名出来,倒不是徐某不杀无名之辈,只是觉得出来送死,连个名头都捞不到,这就是徐某的不是了。”
说完也不管金陵哗然之声,只是坐着喝酒。
可是盏茶功夫以后,还是没瞧见人出头,徐江南打了个酒嗝,再也不看这些人,反而抬头望了望宫门墙头说道:“以前李先生带着小子跑江湖,却是不说江湖,徐某当初不懂,现在却是懂了,先生不说,那是因为江湖里没人能入他的眼,徐某喝了点酒,有几句倒是不吐不快。
先生说有侠字的江湖才是江湖,可这个侠字,在徐某知道,先生说的侠可不是侠义,侠义是皮,任何人都能装的出来,可侠骨是装不出来的,先生还说相由心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之前人心思如何容不得徐某过多评说,就算说了到头来也是一句成王败寇,可至少他当的徐某一剑,至于尔等,这一剑徐某都懒得出。
怕脏了手。”
徐江南拍了拍手,将酒坛内的酒一口喝尽,晶莹酒液顺着脖颈留下,饮尽以后,拿起剑匣,一副典型的浪子不羁模样。“天下信义一皮囊,不过人心,此等江湖,不要也罢,在徐某人眼里,取剑为界,千人止步,信口一诺,才是徐某人的江湖。我答应过李先生一件事,所以即便金陵千里,徐某人也敢闯上一闯。”
徐江南望了一眼扶着城墙而立的女子,突然面色温柔无比。
“先生还说,江湖就是他坐着的这块地方,喝着的这坛酒。”紧接着低下头,小心缓慢的从剑匣里拿出桃木剑,眸子带笑,轻声说道:“我可比不得先生,以后你就叫江湖好了。”
不顾紫金楼下千人黑甲,也不管酒馆或迟疑或歹毒或惊诧的眼色,举剑而上,“虽千万人吾往矣。”徐江南心里念叨:“这读书人真他娘的有才,这话说出来,怕是死了都值了吧。”
ps:上次五千没了,这次怎么写都感觉没有那五千写的好,以后有机会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