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寒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苏楚,平易近人说道:“坐吧,总不能让我抬着头同你说话吧。”
苏楚一怔,回头之后,也是坐在江秋寒对面,环抱着刀望着河面,沉默寡言。
江秋寒一字一句看完西蜀道传来的消息,波澜不惊,上面说着有人已经找到了徐家子,而且搭上了线,还说徐家子已经在前往卫城的路上,上面零零碎碎写了很多,就连徐江南之前斩蛇当道除郭年的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路数显然有些诡异了,可能是因为时间的问题,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江秋寒对此了然于心之后,并没有立即写回信,或者吩咐下去,而是给苏楚添了杯酒,笑着说道:“苏统领,住的可还习惯?”
苏楚将视线从船外收回,平静的看着江秋寒,点了点头,没有矫情的端起酒,金陵当初他同夜知冬来过,只不过那会显然没有如今的繁华,两人那会没有多少银子,就一人买了一坛酒,坐在护城河边,望着船上纸醉金迷的贵人和妖娆的身段摆着龙门阵,也算是小半场花酒吧,好歹是在金陵南城的护城河,地段是对的,气氛也是对的,不过都是那些公子哥的生活。
他还记得喝到最后,他瞧着倒影在河面上的自己,言词怔怔指着随着波纹上下起伏的自己,说自己以后有了钱就去买个官当当,光宗耀祖。他也还记得夜知冬当时说自己如果有钱了,就去开个小店,钱多呢就开个酒楼,钱少就开个茶馆,然后成家立业。
他也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取笑他的,说他没志气,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又何患无妻。现在一想啊,还是觉得夜知冬实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都他娘的是在扯犊子。
金陵还是那个金陵,他甚至能找到当时两个人喝酒的那个台阶,可惜了物是人非,夜知冬如今在哪他也不知道,可能已经在哪个地方开了家店,当上了掌柜,也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了吧,只是他的那半枚玉佩他到如今也没找到,可能在当初逃亡的时候掉在了戈壁上,如今只怕埋在哪抔黄土下面了,苏楚这么想着,微微闭眼,满是遗憾。
江湖里不就这么巧么,那么大,我都能遇见你,同在一座城,可能转角就能相见,偏偏就回头错手了。
江秋寒瞧着苏楚默不作声的样子,也没说话,自顾喝酒,对于窗外偶尔传来的春啼仙音,没有多大感触,无动于衷。
稍稍等了一小许,江秋寒突然问道:“苏大人,一剑能取个江湖五品道行人的首级,至少得什么修为。”
苏楚回过神,思虑一小会,说道:“一般情况,至少得六品以上。不过如果有些古怪的手段,那就不是很好说了。”
江秋寒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苏大人如今几品?”江秋寒知道自己这一问有些唐突,只是关乎自己的性命,还是清楚些才好。
苏楚也很实诚,没有隐瞒,冷峻着脸说道:“八品。”
“八品啊。”江秋寒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也难为他了,江秋寒也只是知道九品为上,并不知道天下九品的人寥寥可数,也就是微顿了一下,继而笑着问道:“大人去过西蜀道?”
苏楚点了点头,不知何意。
江秋寒给二人的酒杯添酒,然后端起自己的夜光杯,一饮而尽后闭目像是在回味酒香一般,声音袅袅说道:“明日江某便陪苏大人去故地重游一番。大人意下如何?”
苏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下又是一叹。
故地重游?没有了故人的地方能叫故地么?
不过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持杯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