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马丁.勒德。”那个人这样回答道:“我……”他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德西修士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马丁.勒德摇摇晃晃地上前了几步,猛地跪在了德西修士的脚下。
“老师……”他流着眼泪,语无伦次地哀求道:“老师,我……我还是……还是,想要回到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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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八世很愿意继续听完这个故事,但德西修士却没有满足其他人窥视欲望的兴趣,他可以说是相当僭越地赶走了国王,让他去处理政务与他的王后,但在伦敦的格林尼治宫,有什么能够躲过国王的眼睛与耳朵呢?他可以说是高高兴兴地就着一盘子火腿与一瓶子葡萄酒听完了有关于马丁.勒德的故事,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家伙充满了同情。
“那么说,”亨利八世说:“你还是想要重新成为教士的喽?”
“是的。”马丁.勒德说。
国王抬头看了看描绘着圣人与圣母的天花板:“让你重新回到教会倒不是很难,”他说:“但德西修士为什么会狠狠地打你一顿?”
“因为我不想放弃我的妻子。”
亨利八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现在的教会是不允许教士有妻子的吧,你要为天主守贞,就不可能继续保留俗世的婚姻。”
“但我不能丢弃波拉,”马丁说:“我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我。”
亨利八世微妙地羡慕了一下:“那么你就应该好好地和她过日子,生上几个吵闹的孩子,而不是去做教士,”说到这儿,他突然恍然大悟:“你若是缺少一份工作,”国王慷慨地说:“没关系,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在宫廷里为我做事,我想一个文书的工作你还是能够胜任的吧。”
马丁.勒德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苦笑:“承蒙您的看顾,但陛下,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份世俗的工作,事实上,我在马格德堡,一个慈善修士会开设的学校里担任教士的工作,每个月可以拿到五枚金币,已经足够我和我的家庭开销了,而且我在那里还能得到免费的住所与食物。”
“听起来很不错,”国王说:“那是怎样的一个学校?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等等,既然它很好,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回到教会呢?如果你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出身寻常,那么你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攀升到高位吧?”
马丁.勒德听出了国王话语中不祥的意味:“我并不想要成为教会的爵爷或是亲王,”他说:“我曾经只想和我的爱人在一起,如任何一对俗世的夫妇那样,度过平静的一生——我是这么期望的,但我所看到,所听到的,让我无法忍耐与沉默下去。”
“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天主在人间的住所就要倾塌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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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拉坐在小旅店的房间里。
伦敦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只在父亲的叙述中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她爱着的人说要到这里来,要从他的老师这里寻求解决苦痛的方法,她就跟着来了,虽然她一直在怀念他们温暖的小屋——结实的面包,活泼的鸡,甜蜜的浆果与蜂蜜,还有一样结实、活泼与甜蜜的,她与马丁的孩子——他还小,无法经受长途跋涉的辛苦,他们只得将他托给邻居,离开的第二天,波拉就在想念他了。
但无论如何,波拉也不会让马丁独自一人去到这样远的地方的,没有了她的照顾,他连袜子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也不会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
波拉抬起手,啪地打死了一只狂妄的虫子。
她十分满意之前的生活,但马丁却未必,或者说,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愿意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也许就是从他听说,赎罪劵的价钱已经飞涨到了原先的十倍——他就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波拉甚至已经做好了与他解除婚约的准备,她也打算好了,马丁若是能够回去做了教士,她就回到修道院,发愿做修女去。
马丁说,他不愿离开教会,也不愿离开她。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看来注定是要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