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女公爵跪在圣像前做了祷告,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在应有的见证下诞生的,但她仍然希望他能够到来并且健康。
祷告完毕,她走向客人的卧房,残余的光线正在不甘地隐没,墙壁上只留下了浅淡的影子,在她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光线消失了。
她伸出手去,立刻就被另一双强壮的手握住了。
安妮以为,自己会因为过去不堪的记忆而恐惧,至少也会不适,但没有,她亲自选择的人将她带领到床边,和她一起坐下,在犹豫了——或者给了她最后放弃或是改变主意的时间后,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盘起的头发上,那是一双在灵巧程度上丝毫不逊色于善心夫人的手,安妮甚至没能觉察到他是如何动作的,黄金的发箍就被摘了下来,然后是细纱滑落,它拂过了安妮的鼻尖,还有嘴唇——又一阵短暂地安静后,安妮的唇上微微一热,他的嘴唇真是柔软啊,安妮这样想到,她伸出手,将手放在朱利奥.美第奇的肩膀上,之后又是一个更为温柔且亲密的接触,这是安妮从未领会过的,他们的舌尖相互探望着对方的家,愈来愈深入,愈来愈缠绵,就像小鸟探着头,从卷曲的花瓣中汲取蜜糖,花蕊渗出的蜜糖是那样的丰盛,以至于多到溢出来。
朱利奥的手按在固定秀发的银梳上,几乎无需用力,银梳就被抽了出来,被它固定的头发顿时就如同失去了容器的乳脂,带着乳香的甜蜜气味跌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抽出了所有的梳子,立刻就被暖热的细密罗网笼罩在黑暗里。
安妮向前倾身,温顺地将面孔靠在他的颈侧,她的呼吸让那一小片皮肤变的又热又湿润——她的手指插入朱利奥的外衣——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穿着法衣,这是一件在佛罗伦萨的年轻男性身上常见的外套,有着许多圆溜溜的小纽扣,她低声抱怨着(虽然连她自己也听不懂),一边快速地将它们一粒粒地解开,就像是在剥一颗多籽的石榴。
在解完所有的纽扣后,她的双手插入到外套内侧,相比起她冰冷的手指,朱利奥的身体是那样的滚热,女公爵好不愧疚地享受了一阵子,才将外套向外,向后推,将它从自己的主人身上褪掉。然后她暂时拉开两人的距离,将自己的丝绒外套从上面拉起。
之后他们又接吻了,比上一次更久,他们的手臂缠绕在一起,又过了一会,最后的阻隔也消失了,他们胸膛紧贴着胸膛,两颗心脏只间隔着肌肉与皮肤,它们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能够撞击在一起,而他们耳鬓厮磨的时候,能够听见血液正在血管里狂暴地奔流。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直到感到疼痛,像是在拯救另一个人,又像是在向另一个人求救——但有些时候,他们又如同炙热的沼泽一般,将对方深深地吞噬,一点不留。
他们的手指深深地刺入对方的肌肤,在上面留下痕迹,一会儿,又如同风儿拂过玫瑰那样用嘴唇安抚那块灼热的皮肤,或是用牙齿在上面印下更深刻的印记,有时候两者兼而有之。
他们有时候能够听见布卢瓦河激荡奔流的声音,有时候耳中又被夜鸮咕咕的叫声充斥,偶尔还能听见轻柔飘渺的乐曲,他们几乎没有心力去辨别,就连微笑都感到吃力,他们在沉睡中度过一日,又在狂欢中度过一夜。
————直到很多天后。
朱利奥.美第奇在南特城堡待了七天,如布列塔尼女公爵安妮期望的,从11月14日,到11月21日。到了11月底,善心夫人为安妮准备的干净棉布没能用上,她们耐心地等待到12月底,善心夫人观察了女公爵的尿液,又将小麦与大麦浸润在尿液里——尿液发白,清澈,先发芽的是大麦,表明她不但怀孕了,还是一个儿子。
1499年的1月6日,法国国王路易十二与布列塔尼女公爵在南特城堡完成了最后的婚约缔结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