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又想,如果他知道我只有几天的时间,态度会不会温和一些,不会这么刻薄地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了。
白雅怒道:“还不滚!”
那人站起来,踉跄地往寨子里面跑去:“瘟神来了。麻若兰家的小瘟神来了。他来索命了……”那声音响彻整个茶花峒,和那漫天的烟雾以及纷飞落下的雪花一起,纠结在一起。
我的心被锥子一刀一刀地割。
我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面走去。
白雅问:“萧寒,要不要我来扶着你……我看你,好像在拼命地支撑。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我带你进去吧……”白雅她没有强力地背着我往里面走去,她只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大哭起来。
我这一生,何尝不是苦苦支撑着自己走下来的呢。我这一生,何曾为了自己的欢乐去伤害过谁。
可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却背着莫名的骂名。
我不服,也不甘心。我就是一步一步走回去,回到大屋里,找麻老姑问清楚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今夜大火燃烧,好似要把人生所有激情都要烧光一样。
今夜大雪纷飞,好似要洗掉我一生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只把痛苦和悲伤留给我。
今夜无人入睡,带着各自生活的悲伤,对着大火和雪花流泪。
如果一个人眼中还有泪水,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吧。
“你这瘟神还回来干什么,害我这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要在这寒冬腊月中,坐在雪地里流泪呢……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呢,为什么不去死呢?”一个老人坐在屋前,看着大火燃烧。
“你这瘟神,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我还要好好睡觉……我爸妈都受伤了,家也被大火烧了,这样冬夜,我们怎么过啊。我希望你早些死去,不要连累我们。”稚气的孩童大声叫骂,好似第一次学会了仇恨。
白雅大声叫道:“你们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下来……我要让你们什么都不剩下,连说话嘴巴都没有。你们至少都还可以接着活下去,他已经没有几天日子了……”
白雅很生气,她生气后,身上会产生可怖的尸气,身上的力气也很大。她身边正好有一棵大树,随即一掌打在树上。那大树摇晃一下,竟然断了。
我喊道:“白雅,好了,不要再吓他们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受到很严重的惊吓。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总相信,人都是善良的,一定是受到某些特殊的因素,才会说出他们自己都讨厌的话。我想,今晚生的事情,改变了他们。
白雅道:“萧寒,都这个时候,你还有替他们说话。你刚回来,却遭受这么恶毒诅骂。若是我,早就杀了他们。一个不剩……”
我拉着白雅的手:“我本来就要死了,他们诅骂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反而可以宣泄心中的恐慌,不满。又何必因为这事情而为难他们呢……”
我耗尽了力气,走得很慢,好似走了一生那么长。可一生又怎么会这么短呢。是啊,一生很快,比这要长很多。
就在我快要耗光最后的一丝力气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叫唤。我心中不由地一喜,正是黑狗的声音,心中不由地一喜,随之又有悲伤涌上心头。
黑狗的声音很微弱,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都不能自由跑动了。它如果可以自由跑动,早已欢快地跑出来迎上我。
很快,我就看到大屋的院门口,躺着一条黑狗。
它的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血痕,看样子是挣扎地爬出来,要来迎我回家的。
汪汪!黑狗叫了两声,却没有挣扎起来。
我看得清楚,大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亮光。
黑狗的脑袋上的骨头露了出来,腹部有个很大的窟窿,鲜血正是从窟窿里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