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寿知道她误会了,笑道:“弟妹呀,我可不是想要你们家的龙窑。我是提醒你们,这龙窑占地大,又从事工业生产,光和村里签协议不管用啊。金家财大气粗,想要这口龙窑,我怕你们扛不住。”
铭川妈才知道孙天寿不是来谈买窑的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去屋里拿了和村里签订的土地承包协议:“当初青松就和村里签了这个,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孙校长你给看看,有啥问题?”
孙天寿仔细看完那一纸摁着红手印的简陋协议,摇摇头说:“这个不行,村里说了不算,镇zheng fu要找你们麻烦很容易。”
铭川妈紧张起来,问道:“那咋办?”
孙天寿想了想,问:“你们是外来户,但这么多年了,户口应该也迁进来了,分到地了没?”
“户口从铭川上学那天起就迁进来了,但村里土地一直没重新丈量过,我家还没分到地哩。”铭川妈说。
孙天寿“哦”了一声,说:“那好办,你们既然户口在这里,就该分到土地,龙窑那块坡地一直是你们家在经营,正好让村里分给你们,这样在土地上,上头就不好说什么了。这事儿我帮你们去办,你们村长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另外,青松不在了,杜家瓷坊的营业执照得赶紧去变更,否则他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的。”
离开杜家的时候,孙天寿看着千恩万谢的铭川母子,心里挺高兴。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但一个孩子的未来,总比一口龙窑有价值得多。何况在七星镇,孙天寿即使靠着多年桃李满天下的关系资源,也不见得抢得过金学农。
七星镇上除了少数几家上了规模的瓷器厂,大部分作坊占地都没有获得土地管理部门的许可,也没有和镇zheng fu签订任何产权承租或使用的协议,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当初镇上想发展产业经济,但又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没有那个眼力来规划产业园区,基本靠得是zheng fu带头,农民自发的模式,才有了一家家瓷器作坊。
很多人都是从自家门口或者林地上搭个窝棚开始的,包括金学农自己也是。后来有些作坊生意好了,就把窝棚改成了厂房,占地面积也越来越大。这种模式经过十多年的扩张,已经影响到了七星镇的整体发展。
金学农知道市里和镇上都有意整治,杜家的龙窑作为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窑口,不可能被拆除,但杜家的地却是非法用地,完全可以被收回。龙窑不拆,土地却收回,那不就等于落入了金家的口袋么!
但金学农却没想到孙天寿抢先一步帮着杜家把土地问题解决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孙天寿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最后断定这位孙校长明知不能得手,就不让他金学农得手,这不是和他挑明了对着干吗?
金学农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孙天寿虽然只是个校长,但他的学生却好多在市里甚至省里任职,真要较起劲来,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金学农把怒火压在心里,却已经拨拉开今后怎么整垮孙家的算盘。
杜铭川和母亲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变更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工商的人说杜青松死了,那口龙窑没人能烧,等于是停产了,正好执照也快到期,所以不能变更,除非他们能证明生产场地还在继续使用,或者更换场地。
这个理由非常牵强,铭川妈知道一定是金学农搞的鬼,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