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战役，就好像盛夏傍晚时分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几近于发泄一般怒吼咆哮的一番宣泄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黑暗中，肃煞的夜风怅然呼啸着，依然森冷凄厉；海面波涛澎湃，白浪滔天，依然震撼人心；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还在四处蔓延着。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昊天神色淡漠地凝视着手中被他掐得气若游丝却根本无从挣扎的璟萱，邪恶地勾起嘴角，‘和颜悦色’道：“那‘契约石’……姑娘是愿意自己交出来呢，还是由我代劳替你取出来呢？我决不强求。”

“……”

由于文斌这时候对当下局势还处于茫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发展的状态之中，所以这话便由昊天代替他说了。

毕竟，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那小子真的还很新手，而当下状况又十分关键，作为师父的昊天，害怕他处理不好，于是干脆就顺手代劳了。

文斌也乐得清闲，乖觉地不吭声不出气，就当作在做‘实地观摩学习’咯。

“我……我……”璟萱一脸苍白，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极艰难地挣扎着吐出四个字：“我，自己……来……”

说这话的时候，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溢出，那模样看起来极为凄惨。

唰——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昊天轻描淡写地往后摔了出去。

那一个动作，看似舒怡轻闲，可实际上却导致璟萱往后倒跌出**丈，又凌空滚出三丈开外，方才稳住身形。

她似乎很虚弱，被如此一摔，差点不能悬浮于空，后来竭尽全力勉强稳住，才艰难地重新爬起来。

旁边那些之前被她遗弃的侍从、侍女们见状，于心不忍，刚想上前搀扶，却被昊天一声厉喝：“你们谁敢轻举妄动，不怕被诛灭九族么！”一句话震得再没人敢对旧主心生怜悯。

“老师！”

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过残忍，连文斌见了，也觉得于心不忍。

“你记住，永远不要对企图杀害自己的敌人心慈手软。”昊天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就着面前的实例，在心下教训徒弟道：“你的亲和、仁慈、善良，只能用在与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朋友或部属身上，面对敌人，你必须坚毅冷酷，收买自己能够收买的一切有利资源，并以威严强硬的姿态，震摄余孽，不能于己所用的，哪怕使尽最血腥残忍的手段，也要令其完全覆灭，连一点余孽都不要留下，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做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才能真正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明白么？”

“……”

“你看，作为‘浮生第七殿殿主’的璟萱姑娘，乃至你那位‘天纵奇才’罗君皓师兄，在这一点上面就做得很好，你要多向人家学习。”

“……”

“不过你也不用急，你到底还是太嫩了，以后多经历几次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晓得该如何处理了。”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世界，你一定要看清楚了，稍有偏颇，便会直接导致大规模的无辜生灵的覆灭，所以千万不能还在心中苟存着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幼稚的想法……你生长于和平的世界，还不懂得这些，我现在跟你说得再多，你也不会明白，到以后等你修为再高一点，达到‘仙丹境’之后，去别的界域修行，自然就晓得了。”…,

文斌无言以对。

他亲身经历过国破家亡、万念俱灰的打击，也并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万劫不复’、‘痛不欲生’，可是，在那时候，他还那么地孱弱，孱弱到连自己的生死归宿都无法自主，又有什么权利决定人家的呢？

他从来就没有以强者的姿态，僭越过任何一场战争（今天这场不算，那是老师帮手的），又怎么可能设身处地有那种居高临下，统御千军万马的切身体验呢？

所以对于老师的理论，他听则听矣，却并不十分明白。

没明白没关系，他只要知道老师说这番话，实际上还是为了他好的，就够了。

于是悄然暗记于心。

……

璟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苦心设计的骗局，到头来，竟然反而会演变成自己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最终人财两空的结局。

相同的骗局，在今天早些时候，她已经在千百年来与他们‘斑陀罗’家族争得个难分难舍的‘毕罗根’家族那位掌舵者身上试验过了，并且最终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这般惨无人道的大规模屠杀，是在犯罪，是要‘杀人偿命’的。

就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一旦被追查出来，便即将会引起两大家族大规模正面的战争，乃至于导致‘斑陀罗’家族背负‘背信弃义’、‘暴虐残酷’的恶名，进而受到周边界域诸大家族的联袂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