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恍然如梦。
时间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破落村庄,那是申县的一个最穷的庄子,只有二十几户的人家,村里好几片林子,里面看不见的鸟儿正欢快动听的鸣叫,一条通往县城里的黄土道布满低洼沟壑,一个年久失修破落的草坯房子邻着河边,河水细流,里面都是一些破瓶烂罐,五颜六se的垃圾袋子,上面的枯草随风摆动,几株草年岁大了已经死去,飘落了另一个世界,房墙上爬满了休憩的chao虫,屋子里太湿的原因,它们似在墙上憩干自己的身体,院落门前露着一个破旧的压水井,井口一地的未干水渍,几只苍蝇在那耍玩,院落与邻家夹着木棍帐子,兴许年久的原因,有的已拦腰折断,孤零零的还覆在同伴身上,也没有个像样的大门,参差不齐的板木上面扎满了带绣的钉子,毅力在那,随风摇晃,整个院里地上都是黄土,风一吹,正打在了房檐下的木头窗子上,窗子都是用塑料布覆盖的,风一吹,呼呼啦啦的叫着,房檐下,坐着一个伛偻的老汉,满目沧桑正叼着烟袋锅,鼻孔里冒出团团白气上了房檐,最后不知到了哪去,一个不高的老妇正拾掇着簸箕里的干蘑菇,老人的脸爬满褶皱,衣上现着数不清的补丁,破旧的裤子上透着一个明晃晃的口子,脚上的挂灰布鞋两个脏污的脚指头已挤了出来透透气,这时,从大门外走进一个不高萎靡的男人,左摇右晃,似要摔倒,手里拎着一个阳光照下的绿酒瓶子,正咕咕的往嘴里灌着,一股子白酒味随风席来,恶臭的酒气让人作呕,他走过的黄土地上掀起一片片的灰尘,男人眼睛红肿,目光呆滞,二话没说,蹩进里屋的一铺土炕,倒头顿时鼾声四起,这时候从屋里又走出一个枯瘦的男孩,往外面冒着烟的黄土地上泼了一盆子脏水,半空中玩闹的灰气这才安静了一会,男孩乌黑的头上正滴答着水,身上的旧衣还算干净,脚上圾着一双破旧的凉鞋,面se铁青,皮肤黝黑,也许是营养不良,男孩的脸没有多余的肉,嘴唇干裂的露出几道口子,但他的眼神格外坚毅,透着奇光,那老汉鼻孔冒出的白气变幻着各种姿态飞上了房檐。
男孩在屋里转悠了一振,扫了扫地,屋里炕上摆着两个带龙凤破旧的红se木头柜子,上面像是耗子嗑过的几床牙痕,秃了一块,墙上糊着花花绿绿的报纸,棚底挂着一个布满苍蝇黑屎的昏黄灯泡,木头堆成的窗台,放着几个药盒子,地下的白柜子上立着一个黑se电视,上面的两个按钮不知道让谁给偷去了,格外的不好看,北墙上的钉子挂着一个冬天的不知道谁的棉袄,铺着灰尘,屋里没有像样的东西,倒是有一股子难闻的霉味,门后的里屋,那男人的鼾声传来,一只破鞋还圾在脚上,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只,一对温爱的情侣让这醉汗给耽搁了**的时间,男孩脸上仍没有表情,走到外地拿过一个破袋子,从碗荚子里掏出两个馒头塞到了裤兜里,踱出门外,院落里凄凉的叫了一声:“爷、nai我出去了!”便朝着大门走去了。那蹲着的老妇一滴热泪滚进了簸箕里,泣不成声,那老汉瞅着远走的男孩身影,眼里挂着忧思,深沉悲哀的叹了一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啊!头上的烈ri正照着院落,不一会压水井口的水渍便散了去,河边还有大门前的一片树林子时不时的飞过几只鸟儿,瞬而又末落在了林子里。
这是一个贫穷的庄子,当然这也是一寞落穷乏的家庭,刚刚走去的男孩名叫朱连,抽旱烟的是他爷爷、弄蘑菇的老妇是他的nainai,而那炕上飘进梦里的醉汗,是他的亲生爹,朱连没有娘,与其说有还不如说没有,有时朱连回想起过去那些个凄惨ri子,母亲夜里那悲凉的哭嚎叫声,第二ri一起,瞧着她鼻青脸肿、眼里挂着通红的血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朱连的心恸,他希望她的妈找个好人家,疼他的好男人,那样他才安心些。
树林子里,朱连拎着没有生气的袋子一路走着,碰见木头棍子就捡拾起来,装进袋子,饿了就咬一口裤兜里的馒头,阳光下那远去的场景分外凄凉。
他不记得这样的场景有多少次,但这是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