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有道理。”吉尔伽美什笑了,隔空紧扼约瑟夫脖子的手微松开。
七崎桑子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作用,却在抬眼间捕捉到了他笑意下的残忍。
手松开的下一秒,他的手倏然握紧成拳。
肉烂骨裂的声响在边上乍响,之前还在不断挣扎地两条腿瘫软垂下,缓荡两下落到了地上,周围的白骨拿起地上随葬的武器,将其寸寸砍烂成泥——又是一条人命。
吉尔伽美什这才不紧不慢地接上刚才的话:“但是本王想让他死。”
“……”
与记忆一同复苏的还有属于吉尔伽美什身为王者不可侵犯的威严,再次拥有力量的他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他的决断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简称:毫不讲理。
“放心吧,桑子。”吉尔伽美什伸出那只随性抹掉生命的手,轻抚她的脸庞,怒火略有平息,“本王现在舍不得杀死你,你还要为我解答很多事,比如……”
“……”七崎桑子不自在地偏开头,与她皮肤相接的手指微凉,“比如什么,我对你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比如圣杯,比如Servant,又比如圣遗物……哼,我终于知道了你执着于蛇皮那种秽物的理由了。”
“你……”七崎桑子愣了一下。
同时,从她身后甩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叶山荣二郎。
“感恩吧,那个男人并没有死。”
“……”
“虽然记忆仍有些混乱,但毫无疑问,吉尔伽美什是本王的真名,你费尽心思要找关于本王的圣遗物,就是要本王去抢夺那个听起来可笑至极的圣杯吗?”
深呼吸,放轻松,微笑……很好,别忘了,首要任务是忽悠吉尔伽美什去参加圣杯战争,反正现在打也打不过他。
总之一个字:忍。
所幸七崎桑子明白吉尔伽美什那拐不过弯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只要往那个方向走就不会有错。
“是啊!王,您想想,世间万物都该是您的东西!圣杯又怎么可以落到凡间那些俗人手里!”七崎桑子微妙地改了敬语,尽量表现得谄媚些,只是演技不佳,满脸都是破绽,“圣杯是万能的愿望机!”
“哼,愿望这种东西,本王根本不需要。”吉尔伽美什不屑地冷笑一声,却又语调一转,“不过,你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那个价值,未经过本王同意就擅自窥觊本王的所有物,这种人死不足惜。”
“嗯嗯,您说的是,那些愚蠢的人类简直作死!”
吉尔伽美什笑了。
七崎桑子也跟着一起皮笑肉不笑,估计比哭还难看。
事实上,吉尔伽美什比她想象的好忽悠。
虽然没有明说,但七崎桑子觉得,其实这位英雄王挺喜欢现代社会的,找个理由出来晃一圈也比总呆在一个地方有趣些。
七崎桑子在背后比个耶,眼睛向边上瞥——已经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卡尔呆若木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普通人知道了圣杯战争的秘密只能死。
她没有理由救他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
为什么本该在英灵王座的吉尔伽美什会出现在恩奇都的陵墓?他既然找回了记忆,那他于这个时代苏醒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可惜,七崎桑子没有立场提问。不过吉尔伽美什刚才自己也说了,他的记忆仍有混乱,估计脑子还在半残中,没想起来。
最后,她还是决定跟这位英雄王聊聊圣遗物的事,巴上他说不定还能让他罩一下,不至于死得那么苦逼。
不管怎么说,事情正以良好的姿态发展。
七崎桑子似乎已经瞧见麻婆和优雅向她竖起了高贵的大拇指……尽管这只是幻想。
卡尔被白骨的利刃捅破了脏器,剧痛将他近乎崩溃的理智唤回。
他看着那个奇怪的东方女人和陌生的金发男人,也避无可避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关于圣杯。但这并不重要,而是她对他的称谓。
他没有听错,她称他为王,人类最古老的王,吉尔伽美什。
他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王竟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见识过同伴惨死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毫无科学依据的灵异怪谈,这都是真相!
如果眼前的男人真是那位王,那来到此地、挖掘其友人恩奇都之墓的他不再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什么都不想要了,这次他真的放弃了。
他才真正意义上地明白了七崎桑子之前对他说的话——“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得先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可是现在还有机会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成群白骨将自己紧紧包围,每一步都向他传来死亡的讯息。
慌乱之下,他拔出匕首,一边疯狂地胡乱挥舞,一边不断向那个女人靠近,她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是这里唯一可能救他的。
“七崎小姐!救救我!”
虽有不忍,但她还是转过了头——他被放弃了。
眼看着白骨手中的刀剑将自己刺穿,他近乎绝望地发出悲鸣,丢下匕首,狼狈地倒在地上匍匐。
一颗闪亮的细小物件从他的口袋里掉落出来,是一颗精美的红宝石,在黑暗中发出熠熠光辉。
那是在陵墓入口石门上所镶嵌的宝石,被当地居民发现后抠挖下,后来由他花重金买下,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以发现这处大型陵墓。
要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它跟之前七崎桑子指间所戴、由远坂时臣所赠的戒指上的用石一模一样。
他也正是发现了两者微妙的相似,才会在进入陵墓前,对七崎桑子多说了两句话,关于她的戒指。
对,或许他还能用这个换取王的原谅,饶恕他的不敬之罪。
求生意志击溃了理智,放弃思考的卡尔捡起红宝石,用膝盖爬向那个高傲的金色男人,献上红宝石祈求得到宽恕。
……
然后……
然后王记忆的缺口终于被完全填满了。
愚蠢的男人洒下的鲜血远比他掌间的宝石更灼烫、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