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巧巧张大嘴巴，理了理陆麒宣的话，低沉开口。
“这么说，你也是那样过来的？”
陆麒宣故作委屈怨念地点点头。
巧巧顿时泪水眼眶眶里打转，这男人，是有多坚强啊？
两人拥抱在大墓村的夜空之下，看醉了苏大和二郎……
几个人磨磨蹭蹭再次来到沟渠之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苏大召唤出来阎王配的阴轿，几个人坐了上去。
虚弱的陆麒宣把巧巧抱坐在腿上，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
二郎也想要效仿，却被苏大一个眼神，甩在了脚边。
委屈得原地直画圈圈……
最可怜的是两个抬轿的饿死鬼，皮包骨头了，还要抬着四个人重的大轿子，颤悠悠晃荡在夜空里。
七八百公里啊，是不是看他们不能再死啊？
阴轿终于吱吱扭扭停在了小茹家的大门外面，凌晨的露水很重，两个鬼都湿透了。看起来很可怜。
苏大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阴肉包子。两鬼竟然如获至宝般，“嗷”一声抬着轿，跑了。
这再次印证了巧巧对阴间的认知，穷得都揭不开锅啦……
陆麒宣直接带着巧巧，开上法莎拉蒂，扬长而去。再晚，就赶不上风大摇回来了！
小茹奶奶听到动静，马上把苏大迎进了家。巧巧知道，少不得一通说辞解释的。
回到公寓，还不到七点，巧巧觉得还是先补眠再吃饭。顿时，扑到了床上。
这个久违的温暖港湾啊，她有多久没好好拥抱了！
陆麒宣想要厚着脸去留下来，却被巧巧强行赶走了。
“你又不能瞬移，师傅和师兄万一回来，看到你我一个床上躺着，还不反了天？”
陆麒宣无奈，想想也在理，便回去了自己的“草窝”，打算恢复一下体力。
屋子里很快安宁，巧巧此刻才静下心来，看看缸里沉睡的小彩儿，若有所思。
那么多的蛇？怪不得陆麒宣第一次看到小彩儿，吓得要裸奔？任谁有过那种经历，也会成了惊弓之鸟吧。
只是，既然蛇是炼化的必备条件，这陆麒宣怎么还怕五彩蛇咬呢？
巧巧揉揉胀痛的脑袋，决定忘却吧……再不睡？龙杰就要开始做饭了……
巧巧再次醒来的时候，龙杰果然在做饭，风宇和师傅也已经回来了。
风宇在补觉，而风大摇，就坐在沙发上等她。
“师、师傅，你回来啦？”巧巧自知理亏，便讨好地走过去，在风大摇那又青又白的胖脸上“吧唧”了一口。
“师傅啊，我发现你变白了！”
“我那是气得！”
“哈，那你得感谢我。自带美白功能，不用多，交个万儿八千的就行啦。”
风大摇一把推开巧巧，“你怎么净知道钱？这像谁啊……”
话没说完，就打住了，因为，他想到像谁了。还是不要自己骂自己的好。
巧巧也不在意，随口问道。
“去扫谁的墓了？深更半夜，不是会情人吧？”
风大摇尴尬了一下，让巧巧觉得没准儿还真有戏。
“我去见一个故人，向她求证一些事情。顺便，问问你的前路如何？”风大摇站起身，神色突然就正经起来。
巧巧笑得躺倒在沙发上。
“师傅啊……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步入精神分裂的行列了？那这个‘大仙儿’怎么说？我的前路是不是一条大道通罗马，两侧夹道欢迎啊？”
风大摇没马上回答，只是盯了盯陆麒宣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自己，造孽啊……
“人家说了，你啊，不走寻常路，两边全是小鬼儿！”
巧巧一怔，顿时喜滋滋。
“哎呦，别说，真挺准的。我看行！”
龙杰顶着俩大黑眼圈，从厨房里昏沉沉飘出来。
“吃饭吧！媳妇大人、岳丈大人！”说完又迈着打漂儿的双腿，走进了厨房。
双目无神，严重缺眠。
风大摇气得直摇头，看在他还“梦游”着的份儿上，就不计较称呼得失了。
冲着巧巧，责备道。
“你瞅瞅，把人都压榨成什么样儿了？也亏得这几个小子命硬，否则真架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巧巧耸肩笑笑，她没觉得啊，她的生活一贯挺美好的！
巧巧斜眼儿瞅瞅风宇的房门，她可不相信风宇能睡得着。
师傅说的话晦暗莫深，他肯定知道内情。
“我去叫宇哥哥吃饭。”说着，人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风大摇拍拍脑门儿，丫头这碎碎的节操到底像谁啊？男人的房间，也不能说进就进的？一定是她那个腹黑的娘。
风宇果然没睡，鹌鹑般窝在那个八仙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
巧巧进来关上门，他却连头都没回。
不过，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宇哥哥……”巧巧喊了一声，很快走到桌子后面。
风宇双目紧闭，一副睡着的样子，时不时还传来呼噜声……
不过，毕竟不是演帝啊。巧巧注视的当口，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巧巧歪嘴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点儿碗里面的红色朱砂……
还没等笔尖碰到鼻尖，风宇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椅子一晃，错开了。
“咦？小巧丫头，你来了啊？那个，我太累，竟然坐着睡着了。”风宇厚着脸皮开口。
巧巧白了他一眼，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
“说吧，你们扫了谁的墓啊？”
风宇眼神有些躲闪，绕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说。
“既然那么想知道，干嘛自己不去？”
巧巧把毛笔往桌上一扔，端起那碗不知道装了谁的血的红色液体，威胁道。
“说不说？不说泼你一脸血！”
风宇差点儿笑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巧巧。
“真想知道啊？”双手握住巧巧手里的碗。
巧巧点头：“废话！”
风宇轻轻拿过碗，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退了几步，黑色瞳仁深深望进巧巧的眼中。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宇哥哥是在透过她，观察另外一个人。
突然，趁巧巧一个不备，风宇箭步窜向了门口。
回头说：“想知道，就去问师傅吧。我被他留在了车里，根本连坟头都没有看到，哪儿能知道是谁的墓啊！他就是把我当司机使唤了……”
说完，拉开门就逃了。
巧巧站在原地，神色冷冷。看来这宇哥哥和师傅都是执意瞒住她了。
可越是这样，巧巧越心痒难耐。真后悔没跟去……
巧巧若有所思地从风宇房间出来的时候，陆麒宣也刚刚好出门。
虽然他不能吃饭，可总要坐下来装装样子。
看到巧巧从那个伪小道儿的房间走出来，陆麒宣停顿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巧巧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么帅。
俊俏的短发，配上一身米色休闲服，真真电晕了巧巧双眼。如果再来几身儿其他风格的造型，就更好了。绝对的，天使脸蛋儿，魔鬼身材！
大家都围坐在餐桌前，听着风大摇这个“训导主任”的“晨间”新闻。
“听说八月十五那天，龙泉寺要举行个什么祈福节目，广告都打到高速路上了。还是蛮拼的！”
“龙泉寺？云方那个吗？”巧巧觉得不可思议。这和尚要干什么？总之无论他做什么，巧巧都觉得是心怀不轨。
“嗯，是的。据说还有抽奖、猜灯谜……等活动，总之，整得像一次庙会！可能想要打开知名度吧？毕竟，那里只是个二级景区。”风宇也说道。
巧巧和风大摇对视了一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去过，她觉得，肯定不会是庙会那么简单。
“你们要去吗？先说好，我可是不去。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龙杰吓得丢了筷子。
风宇嗤笑了他一下，继续说。
“巧巧，我们去吧。我还真没有逛过中秋庙会。不都说中秋也是情人的节日吗？”
风宇笑眯眯看看巧巧。巧巧冲他一笑带过。
陆麒宣没说话，只是盯着面前几个人吃得热火朝天，思绪却飘远了……
中秋也是月圆。而月圆在他们那时，还意味着另外一种“寒意”！提起来，就会心惊胆战。
巧巧看了看陆麒宣，问。
“你能去吗？”
所有人都撇撇嘴，那不废话吗？能去，还找他们风家门干什么？
陆麒宣回过神儿，看看正在喝奶的巧巧，摇了摇头。他那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求证。
“对了，龙泉寺的情况你们是不是已经提前探听清楚了？”陆麒宣当然没有忘记对风大摇的委托。只是，最近一直太忙，没机会真正坐下来讨论。
现在满屋子都是“自己人”，也就没什么避讳了。
风大摇抽动了几下脸上的横肉，咽下口中的培根，说。
“巧巧没和你说吗？那下面只是个衣冠冢。什么都没的。不用费事了。”
“什么？你们已经下去过了？不是说好等我通知的吗？”
陆麒宣有点儿气恼，这风大摇办事儿，确实挺不靠谱的。难道巧巧瞒的，就是这个吗？
“哎，世侄，别急啊。没事没事，去一次是去，去两次倒也无妨嘛！你说、你说，什么要求？”
风大摇看到陆麒宣生气，竟然讨好地开口，惊掉了龙杰和巧巧的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啊？
风宇不屑看了眼自己师傅，真是见利忘义的好榜样。
昨晚那个女鬼，还不知道许给了师傅什么好处？今天对陆麒宣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调转。总之，特别怕陆僵尸生气。
陆麒宣也有些讶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那个，你是打算让我们哪天去啊？”风大摇舔着脸讯问陆麒宣的意见。
“啊？这样啊，我本来就是说让你们中秋节那天去的。现在有个庙会，正好，趁着人多，混进去也容易！”陆麒宣突然口气也软了下来。
风大摇笑嘻嘻，擦了擦嘴。
“可以、可以，绝对没问题！就那天！我们师徒四个全去！”
“巧巧不能去！”陆麒宣马上就冷了。
风大摇看看巧巧，有点儿为难，她这个徒弟，谁能管的住啊？
“如果不让我去，我就死给你们看！”
巧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盯着陆麒宣，严重宣誓！这男人，乍一看挺帅，仔细看，心挺“黑”的。
巧巧气壮山河的架势，把龙杰惊呆了，嘴巴里还没彻底咽下去的青菜，掉在了餐盘上。
“哎呀，巧巧，不去就不去嘛，咱俩作伴儿，去逛隆城百货吧？顺便吃点儿好的！”
巧巧不搭理他，总之，这个是绝不会退让的。
陆麒宣心中默默摘掉满头的黑线，他早该知道的。如果不让她去，肯定要炸毛。
只是，今天事情讨论比较突然，他还没想好阻止巧巧的办法。
一开始就应该叮嘱风大摇，不让巧巧趟这浑水的。
陆麒宣没再表态，巧巧气得不想理他。一顿饭就这样五味俱全地结束了。
“龙杰！走，我们今天去逛隆城百货！姐不高兴，要狂买！”
龙杰一听，来了精神。黑眼圈也好了，火速刷碗，然后回房准备了。
陆麒宣看着走进房间的巧巧，想要跟过去解释。可电话却突然响了，是苏大！
接完电话，看了看巧巧的房门，沉默良久，最终离开了公寓。
风宇看着自己师傅，冷哼一声。
“师傅，你对陆麒宣态度大变啊？”
风大摇讪笑了一下。
“唉，都是沾亲带故的，人家投奔你来了，总不能冷着一张脸吧？”
“哼，沾亲带故？师傅和那女鬼到底什么关系？”
风宇确实在路边儿等了一晚上，不过，他自有办法，总归还是看到师傅和一个飘忽的白影聊了很久很久，至于说什么，他不敢靠太近，毕竟很容易被女鬼发现的。
“你看到了？漂亮不？”风大摇完全忽视风宇不善的目光，问道。
“你就只看脸，也不看看，那是不是你能驾驭的？就你这身子骨，再如此折腾下去，就泄干净了！”
风宇慌不择言，说得那是一个露骨。他可是没忘掉，昨晚师傅看着女鬼，那个如饥似渴的眼神。
风大摇好脾气地笑笑不说话。风宇无奈，又问。
“那陆麒宣和女鬼什么关系？”
“哎呀，你这小子，天机不可泄露，知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你也说了是天机？不是阴机？”风宇越说越觉得师傅过分，可无奈，师命难违，他也不能有所作为。
没等风大摇开口，龙杰和巧巧一起出了门，然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风宇喊了好几声巧巧，都没什么回应。心塞得不行，便回房睡觉了。
“我去睡了，既然不想说，就带着进棺材吧。我会把你和那女的埋一个坟地里。方便你们以后约会！”
风大摇气得嘴唇颤抖，把他埋那儿，还能不能好好投胎了？
陆麒宣再次来到小茹学校的时候，苏大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怎么回事？”陆麒宣问。
“那个冯唐还记得吗？”苏大急切开口。
陆麒宣想了一下，“是小茹绘画社的吧？一起去看过武县壁画的。”
苏大点了点头，说道：“他失踪了！毫无线索。不能肯定是不是化尸！”
“失踪？你怎么知道？人死了吗？”
苏大摇摇头。
“上次帮小茹请假，我特意去找了找那个冯唐。他是这次事件的最后一个人。所以，我比较留意。今天小茹奶奶让我来和学校解释，我便又去找那个冯唐。结果学校说，他今天一早办理了休学。暂时应该不会过来了。”
陆麒宣皱紧了眉头，心中忐忑极了。小茹刚被炼化成功，冯唐就不见。难道被什么人带走了？
不过，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能不能找到他家？我们去看看。”
苏大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纸。
“这是学校给的他家地址，就等你一起过去了。如果他再被化尸，那我们这次可就失误三次。你会不会直接被没收了全部阳寿？”
说完，苏大略显担忧地看看自己老板。
“你错了，如果冯唐也化尸，那就是四次。毕竟小茹的事情没法跟阎王交代。他之前给了我一年的阳寿，现在扣除七七八八，就剩半年了。”
苏大点点头，也很纠结。金融危机，哪一行都不好干，挣钱不容易了。
这挣阎王的阳寿，就更困难了。
两个人很快来到纸片上的地址。是一个普通的小区，干干净净，有很多带着孩子的妇女在晒太阳、聊天。
苏大走过去，问了问。便和陆麒宣进了十二号楼。
坐电梯到了十九层，很快便找到了1909号房。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应该是冯唐的母亲。说明了来意，他母亲笑呵呵请两人进到屋子里。
“哎呀，你们学校还真是负责。都休学了，还特意派人来看看。小唐去旅行，今天一早就走了。这孩子，最近情绪很不好，思想紧张。我和他爸就商量着，让他调整一下。总不能把孩子逼得自杀吧？”
说着，女人还抹了抹眼角。
“他曾经想要自杀吗？”陆麒宣问道。
女人点点头，沉痛开口。
“他整天偷偷吃防腐剂，不是自杀是什么？”
苏大惊惧，和陆麒宣对视了一眼。听起来可是和小茹的情况一模一样。
“夫人，他去哪儿旅行了？”陆麒宣沉声问。
“他小姨那，一个小镇。我把他托付给自己妹妹，也算放心些，她是个辅导老师，最会做思想工作。那里生活节奏慢，希望他能好一些。”
苏大要了那个小姨的联系方式，说是后期方便联系。然后，便和自己老板离开了。
“要去吗？老板？”走出小区，苏大问陆麒宣。
陆麒宣沉思了很久，摇了摇头。
“暂时先等等，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被什么人带走做试验了。未必会在那个小镇。我们没头苍蝇般乱找，只会打草惊蛇，等一天看看再说。”
苏大虽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
他和陆麒宣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然是听老板的。
“苏大，虽然有小茹的事情在。但你和二郎还是自由的，我不会强迫你们一定要事事唯我马首是瞻。只希望，以后万一和阎王闹翻，你们不要横加阻拦就好。”
苏大听完马上就想跪在，不过，却被陆麒宣拦住了。
这大马路牙子上，他一跪，人家还以为是求婚呢。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大沉痛开口。
“老板，我和二郎誓死追随你。且不论小茹的事儿，就你的气度、风采、能力，我们都无比信服。更何况，你还时时贴补我们……”说着，竟然抹抹眼角。
陆麒宣嘴角抽抽，说到底，还是因为钱！如果巧巧在，肯定又会调笑那个阎王爷苛待民工了……
想到巧巧，陆麒宣遥望远处的高楼大厦，脸色温和了很多，目光如熙日阳光，暖了苏大的心。
“老板，是不是想老板娘了？”
陆麒宣笑着点点头，现在，已经完全不能适应没有巧巧在身边的日子了。只要那丫头在，即便再痛苦难熬的事情，都能被她蔑视成渣渣。
如果自己早认识她，那这一千年的地下孤冷，也不至于那般难以忍受。
“老板娘确实挺可爱的，二郎也总是念叨她。说她心眼儿好，又乐观。”
陆麒宣听着苏大的话，笑得很甜蜜。
“好了，你也先回去。晚上我找你，咱们再行动！”
苏大点点头，离开了。
陆麒宣地身体，早饭后就恢复了，这会儿一个瞬移，便来到了巧巧正疯狂扫购的大厦前。
“巧巧，你在哪儿？”
他在心头问道。
巧巧正在试衣间，刚脱得剩下内衣裤。顿时被陆麒宣的声音吓了一跳。
“干嘛啊？吓死我了！不知道先喂喂两声吗？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的。”
巧巧一说话，他便知道她在做什么了。腹黑一笑，便原地消失了。
巧巧下一秒就感到狭小的试衣间里顿时变得很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