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走后大约十来分钟,哥哥就放学回来了,他一眼看到柳烨手中的地雷子,就扔下书包,跑到外婆身边,焦急地问:“姥奶,地雷子放在哪啊?”
外婆支吾道:“别人就送你姥爷一把地雷子,你没回来,你妹妹就先吃了。”
柳泳跑到柳烨跟前,掰开她的手指,看到就剩两个地雷子时,顿时火冒三丈,他一下子揪住外婆的领口,拽住外婆大喊道:“姥奶你偏心。这会你就去给俺买一样的!”
“唉,泳头啊,等姥奶做好饭再去行吗?”
“不行,你现在就去!”说着他就大哭大闹着用头撞外婆。
他把外婆从灶火门前的小凳子上拽起来,外婆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几乎要摔倒。
六岁的柳烨看到这种情况,吓得哭起来:“哥哥,你不要打姥奶,你不要打姥奶,呜呜……”她手里的两个地雷子也随着哭声滚落到地上。
柳烨看到外婆那好看的发髻也被哥哥拽散了,她好害怕啊!
正在她不知所措时,棚在屋椽上的鸡罩及时地掉下来,不偏不倚地把哥哥罩住。
柳泳看到鸡罩奇怪地掉下来,正好罩住他,便惶恐起来,他回想起平时外婆有病时,他站在床边看着面容憔悴的外婆,着急地央求说:“姥奶,你快点好吧!”
外婆苍白的脸上漫上一丝笑容:“那你还气姥奶不?”
他便煞有介事地跪在床沿,赌咒发誓说:“俺以后再气姥奶,再不孝顺姥奶,便天打五雷空。”由于豁牙,他把“轰”读成“空”了。
“呸呸,好泳头哦,可别乱说啊!”外婆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
柳泳从鸡罩里爬出来,看到披头散发的外婆,一下子扑倒外婆怀里,哭喊道:“姥奶俺对不起你!可你为什么要偏心妹妹呢!”
这时外公也赶回家了,看到屋里乱糟糟一片,又听到柳泳的哭声,便明白了一切。
外公拿过毛巾一边为柳泳擦泪和鼻涕,一边严肃地劝慰道:“你平时好花零钱,而你妹妹给她钱她都不知道咋花。这次是俺让她背着你吃点东西的。不怨你姥奶!”
外婆这时才缓过气来,流着泪说:“泳头啊,平时姥奶总是偏向你的。吃甘蔗的时候总是把根部最甜的部分让你吃,中间部分才让你妹吃,你咋不记得呢?”
柳泳不好意识地低下头,看柳烨还在不停地用手背擦泪,便小声地劝道:“别哭啦!以后哥哥不这样了。”
柳烨记得那件事后,老张叔专程赶来,给他俩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天空瓦蓝瓦蓝的,一丝云也没有,和煦的春风送来映山红和兰草花的香,鸟儿在屋旁粗大的老槐树上尽情地叫着,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去享受春天的美好。
哥哥柳泳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背着一个竹耙子——这个崭新的竹耙子是昨天上午他央求外婆给买的。他胳臂上挎的竹筐里装着几根细麻绳。柳烨知道哥哥要上山拾柴禾。自从发生了“鸡罩事件”,哥哥总想为自己的鲁莽做点弥补。看到哥哥出门,柳烨哇地一声哭了,他边跑边撵向哥哥,哭喊着说:“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哥哥停下来,拉着柳烨的手安慰道:“阿烨,你太小,哥不能带你,中午回来,哥给你带好吃的!”柳烨眼含泪花默默目送着远行的哥哥。
由于哥哥的个头比同龄孩子高许多,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看起来比她大四五岁。哥哥雄赳纠、气昂昂地扛着竹耙子,像个上山打虎的英雄,柳烨心中好羡慕啊!
中午开饭前,哥哥背着一捆焦黄的松毛,准时回到家里。松毛捆里还有几截干硬发黑的树枝,这是小镇最好的烧火材料了。
外婆看见柳泳回来了,赶忙喊外公端菜。一盆冒着热气的滑肉汤,里边白的裹芡的肉、红的番茄、黑的木耳,配着青绿的蒜苗,这盆菜可谓色香味俱全,看着让人直流涎水。还有一盘豌豆炒鸡蛋,一盘凉调黄瓜,一盘清炒苋菜,真的是丰盛的午餐唉!
外婆走向前,把柳泳卸下的松毛捆提到厨房,然后从水缸里舀两葫芦瓢水,倒在洗脸架上的花搪瓷盆里,又从汽水瓶里倒出些热水,用手试试水温,觉得合适,便拧巴毛巾,慌忙给柳泳擦脸擦手,还一边大声地夸奖道:“看我们泳头多能干!”
外公这时已经把四碗饭盛好放在饭桌上了,他一边摆着筷子,一边大声地喊:“泳头辛苦啦,快来吃饭!烨毛也快过来吃饭!”
柳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答应着:“好,就来!”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纸包,塞到柳烨手里。柳烨好奇地打开纸一看,是一包她特爱吃的松毛糖。那乳白色的固体散发着松树特有的香味,它甜似糖,但比糖的味道更柔和。柳烨,把松毛糖紧紧地攥在手里,抬头看着哥哥,咧着小嘴开心地笑啦。外公外婆也彼此会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