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ri东升,霞光万道,古老的bei jing城沐浴在晨曦的辉光里,平静而又安宁。
一顶蓝se的轿子在4名轿夫的肩扛下,轻车熟路的穿梭于京师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一栋明显不同于周围风格的建筑前落定。官轿前倾,帘布侧掀,一名正装加身的螨清官员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他年纪大概只有三十出头,却已经披上了八蟒五爪蟒袍,如此年龄便能官至六品,在整个螨清官场也没有几个了。
身处天子脚下,京城的民众已经遇到过许多高官大员,今见一个年轻的六品文士从旁边的轿子中走了出来,一阵小小的惊讶之后,便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年轻官员显然也对周围民众的反应习以为常,他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褶皱的云肩,径直往那栋风格迥异的建筑物中走去。
这壮年官员自然就是有着北洋智囊之称的杨士骧。
昨ri回府之后,管家忽然转交给自己一份邀请函,赫然便是德国大使施奈德发来的,邀请自己次ri到他府邸上一叙旧情。经过一番分析之后,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施奈德的用意;反正自己也要去跟他背后的德国zheng fu商讨购舰事宜,不如就以此借口前去,还省了那卷帙浩繁的拜访帖。
跨入大门,走进正厅,主座上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老者,正满脸微笑的看过来。他灰发蓝眼,勾鼻高耸,颌下那如同山羊一般的胡须,给整个人又带来了几分祥和的感觉。
“施奈德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杨士骧朝着老头微一拱手,淡笑道。
施奈德老头向杨士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实不相瞒,今天请阁下来,就是为了商讨一下停泊在贵国威海卫的我国战列舰“勃兰登堡”号的问题。我国zheng fu的意思是,希望贵国能把这艘xing能卓越的战列舰买下,打赢这场战争,以进一步增进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尽管杨士骧已经隐隐的猜到了施奈德邀请他的用意,而自己要干的也是这件事,但施奈德这种毫不客套,直奔利益主题而去的谈判风格,还是让他觉得颇为不适应。不过号称北洋智囊的杨士骧毕竟不是常人,片刻之后就已经调整了状态。由于李鸿章让他尽量把价格砍下来,作为jing明的商人,杨士骧非常明白yu擒故纵的道理:自己越是表现的不需要这件商品,这件商品的最终成交价也就会越低!他装出一副惊讶为难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施耐德先生,我很遗憾,我国zheng fu并没有购买这艘贵国战列舰的意愿。”言讫,他满脸为难的看着施奈德,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施奈德老头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壮年男子,道:“怎么可能?李中堂昨天才决定要买我德意志帝国的战列舰,怎么可能反悔?他难道不想要翁中堂的那200万两白银了?”
“咳……咳咳……”听到施奈德翻出自己手中的底牌,饶是杨士骧城府深厚,也忍不住将茶水呛进了气管。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就算再装傻充愣也失去了意义;他干笑了一声,道:“刚才是和施奈德先生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请不要介意。咱们大清国的确有购买这艘铁甲大舰的意愿,不知贵国的价位是多少?”
施奈德正se道:“亲爱的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想咱们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至于价格么……”他装模作样的沉吟了片刻,说出了一个早已在心中谋划好的数字:“看在德意志帝国与大清有着传统友谊的份上,只要1000万两白银,勃兰登堡号战列舰就是你们的了。”
“1000万两!”虽然杨士骧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施奈德的报价吓了一跳。要知道,整个大清国每年的财政总收入也才7000万两,慈禧太后修建她的三海工程所花的钱比这个都还要少。他摇了摇头,道:“这个价格实在是超出了我方所承受的极限,就算今年白银的购买力再度贬值,但也不至于低到这个地步!我估摸着,这条船的成本价也就300万两白银的样子,贵国居然出价1000万两,是不是太黑了点?”
“非也,非也,杨先生你的话大谬也!”施奈德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用他那带有浓重德国口味的bei jing话辩解道,“首先,勃兰登堡号采用了大量先进的技术装备,造价折合成贵国的白银,远远不止300万两。其次,勃兰登堡号从德意志帝国一直航行到远东,中间消耗了大量优质的煤炭,加上人员开支,这又是一笔高昂的费用。再者,目前贵国已经和ri本处于战争状态,德意志把船卖给贵国,是承受了巨大的国际压力和战争风险的!最后,德意志的水兵花了7个月的时间,才和这艘战舰实现了完美的契合,能够发挥出她最佳的战斗力。现在这个局面,贵国如果不全员雇佣勃兰登堡号上的德意志水兵,难道还能派自己的人接管这条船,然后再花7个月的时间来磨合训练?”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施奈德觉得口中有些发干,他端起桌上的凉茶痛饮了一口,不适的感觉才有所缓解。他补充道:“所以,1000万两白银,一点都不贵!”
虽然知道老头所说的都是实言,但杨士骧心里的反抗丝毫没有减弱,不为其他,只为这对于北洋来说高的离谱的天文售价。他双手一摊,道:“北洋这些年来的处境,施奈德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战事开启,粮草要钱、弹药要钱、军饷要钱,就没有一处不要钱!北洋现在穷的是只剩一条裤衩,上哪去筹得这么一笔巨款?”
施奈德皱眉道:“那按照杨先生的意思,敝国给出的价位应在多少合适?”
杨士骧咳嗽一声,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敝国认为,300万两是最高价格。如果再高的话,以敝国的财力,就无法承受了。”
施奈德盯着他,一双蓝se的眼眸里jing芒闪动。杨士骧被他想杀人的目光瞪得有些发虚,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不过他好歹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近10年,和形形sese的人物都打过交道,脸皮早就比城墙倒拐还厚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摆了摆手:“亲爱的施奈德先生,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咱们现在是在做交易,说出的是价,给出的才是钱,咱慢慢谈嘛。”
“950万两,不能再低了。”施奈德咬牙道。
“320万两,这战事一开,北洋陆军也是一个吞金巨兽!”杨士骧咬定青山不放松。
“320万两坚决不行!这个价,连船建造时的老本都收不回来,更别说其他的了!”施奈德激动地一拍桌子,语气中满是不悦和愤懑,“杨先生,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在寒冷的冬天送来温暖的炭火的友好国度的么?在这个时段,就算用320万两买一条5000吨的巡洋舰,都不一定有哪个国家愿意卖给你们,居然想用这么点钱购入一条超过10000吨的战列舰?别忘了,还有超过700名德意志的海军将士也要和你们并肩战斗的!950万两,就是这个价了。”
“330万两。”杨士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940万两。”施奈德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