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清丽的小身影蹦蹦跳跳的迎上来,欢欢喜喜的拉着王少岩进门。那样纯真坦然的笑脸是他不曾见过的,如今自己坐在一边看着芸婷拉着王少岩左一句右一句的东拉西扯,好像真的让人暂时忘记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刘氏虽然是不择手段,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确实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女人就该给男人温暖舒心的感觉,若只是会打理家事,却让人亲近不得,不见得就是好事。至少现在在他眼里,席芸婷就是不错的,掌家这种事找几个靠得住的管家嬷嬷就差不多了,可真要做到夫妻之间贴心贴肺的亲近却是十分不易的。
席翠端上茶,安静的在一边站着。
这样的气氛看上去很是宁和。只是在大家都没有想起刘氏的时候。
三日休沐之后,新皇帝第一次早朝,王家父子去的很早。这次他们又是结伴而行,王少岩总觉得父亲这些日子有些不大一样。
果然早朝上,王尚书递上了致仕的折子。他将兵部与工部也还给了皇帝,而之前他交出的礼部跟刑部虽然当着当时还是太子的面给了劳国舅跟张念平,而皇帝登基之后并未有所不满,那他更早之前交给王少岩的吏部跟户部还是经过先皇默许的,自然也无需在当着皇帝的面提及。
要知道这王尚书如今也不过三十七八岁年纪,此时致仕,新皇登基他这是想搞什么?他这步棋走得没人看得懂,皇帝自然不会答应,他刚刚登基尚未试清楚水深水浅,虽然有劳国舅帮衬着自己,可他到底是做皇帝的人怎可任由劳国舅一家独大?哪怕他是自己最信任的舅舅也不能,留着王尚书至少还能在朝堂上多少牵制一下劳家。
劳国舅听王尚书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六部王家已经让出来四个了,刑部的人虽然不是自己的,可到底是皇帝的,礼部在自己手里,只要再掌握了兵部跟工部,这文臣武将里头可就没人能与他劳家相抗衡了。到时候跟皇帝讲明白整件事,告诉他真正的身份,根本无需动用一兵一卒,这天下可就姓了劳了。
可这时候他却听到皇帝挽留王尚书的话,“王卿可是对朕有何不满?朕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王卿却要在此时离朕而去吗?”
“皇上恕罪,臣实在惶恐。”王尚书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果真是诚惶诚恐的模样,“臣本就是一介武夫,没什么脑子,不懂变通。先皇在的时候让臣管着六部那实在是赶鸭子上架,臣推脱不掉,期间干的那些事多多少少都是先皇跟姐姐私底下指点着臣的。否则就臣这两下子怕早就折了。后来先皇身子不行了顾不上臣了,的亏了臣有个懂事聪明的儿子帮着臣管着最难管的户部跟吏部。就这臣还是被里里外外的事情搅得家宅不宁,年前那件事臣都没脸说……臣就是怕皇上您误会这才先将礼部跟刑部交出来,见您没反对这才撞着胆子想撒手的……”
“……”皇帝看着王尚书的头顶,半天没说话。他之前做太子的时候对这个王子桓也是调查过的,他说的这些确实不假。难怪父皇对王少岩如此偏爱,不惜为他排除众意破格提拔,想必父皇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了吧。可是无论如何,王子桓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去,至少在他将王少岩提拔起来之前王子桓就是摆设也得放在那里。“王卿过谦了,你有几分本事朕还是知道的。你若是觉得累了,这六部里头你可以挑选一个比较轻松的先管着,剩下的朕先帮你管着,马上就到春闱了到时候你且帮朕留意着,真找到合适又有能力的你要走朕绝不强求。只是目前你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见王尚书的肩膀抖了抖似乎还想说什么,皇帝接着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尚书令的衔你还领着,什么时候找到了能接替你的人再还给朕也不迟。”
皇帝这一番话让王尚书无法拒绝,更为他收拢了不少老臣的心。满朝文武除了劳国舅几乎都伏地高呼万岁。
王尚书脸上做出为难的表情,眼睛却瞟向劳国舅,果然他还没来得及摆放好自己的位子,只是这么一个试探就让他看到了这对父子的嫌隙。“既然如此老臣请求皇上让臣管着工部吧,这里边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皇帝见他选了工部,而且说出了这样的理由,心里多少震惊了一下。这个王子桓果然是个实诚的,难怪能得到父皇的信任。
退朝之后王家父子结伴而行。王少岩一路上磨磨唧唧的几次都想开口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分开之时王尚书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到了王少岩手里。
左右无人之时王少岩打开一看,“以退为进,得了新帝信任,再行那挑拨之事。”
原来如此……王少岩此时才发现一直以来他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懂得为官之道之人。
挑拨劳国舅与皇帝的关系是打破如今朝局的唯一方法,自己不是没想到,也曾经尝试过。就在那次父亲领着众大臣劝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登基的时候,原以为是个不错的机会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让皇帝给劳国舅立了威。可再看看今日父亲所做之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达到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另一边劳国舅却还没有察觉到皇帝对他的不满,下朝之后他追着皇帝到了上书房。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皇帝挥挥手支退了左右。今日朝堂之上劳国舅脸上的不满他不是没看见,可就算他不满那又如何?
“皇上你为何不顺势免了王子桓的差事,之前咱们虽然在六部里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可这明面上六部还是他王家的。好不容易他主动交出来咱们为何不顺势接了?”劳国舅看都没看皇帝的脸色就开口了,在他的心里皇帝是自己的儿子就该与自己一条心,可他却忘了此刻的皇帝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他更加忘记了,就算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愿意接受那个身份还说不定呢。
“舅舅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朕能登基王子桓可是出了力的,今日大家都看着他王子桓辞官可以说是急流勇退,可我要是就坡下驴那可就是过河拆桥了。你也知道我初登大宝,根基还不稳,正是需要笼络人心的时候。”再说了要是真的叫王子桓走了,你还不上赶着将六部都握到你自己手里,到时候文臣武将可都是你劳国舅说了算了,我这个皇帝岂不成了摆设?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想打压王家可就难了……”劳国舅一脸的可惜。
“舅舅你又多想了不是?朕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权利富贵朕想给谁自然给的,可要是哪天朕不乐意了,想要收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朕的身边不是还有舅舅你在嘛,朕再怎样也不会让旁人越过您去。”也不能让你劳家一家独大了,否则我这个皇帝该怎么做下去!
“这倒是……”劳国舅不疑有他,点头应是。
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劳国舅才离开。
皇帝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久久才收回目光。
还是齐豫看得透彻,做皇帝就是不能依靠任何人,哪怕那个是是你至亲的人也一样。看来自己到底是给了劳国舅太大的优待了,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子上了。如若不然他如何敢追到上书房来质问自己在朝堂上的决定?长此以往,事情可就不怎么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