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零一六年九月二十五ri。
清晨05:49
墨寒:我醒来,外面下着雨。
我正躺在一家叫“宜佳”的温馨小旅馆里,这是个绿se的小单间。小旅馆恰好在南海滩上,是麦小洛的父母挑的。我老爸此刻正在楼下另外一个小单间里熟睡,那是同样温馨的粉se,外公外婆睡在超级舒适的蓝se贵宾房里。我躺在无比柔软的床上,身下是干净而又舒适的床单。
我听见窗外的风撞击着房子,雨水倾盆而下,我怀疑这暴雨的天自己还能不能跑步。头顶大约半米上方,雨水敲打着屋顶,再沿着沟槽哗哗流过。这间屋子类似一个阁楼,有张小巧的书桌,必要时还可以在上面写一些婚礼上的动人感言,五斗橱上还摆着装了洗脸水的大口水罐和洗脸盆。
顶楼的温度很低,就算我要从罐子里取水,也得先敲破一层冰。在这间绿屋子的zhong yang,我觉得自己就像只粉红se的毛毛虫,先吃得饱饱地钻进来,然后努力变成蝴蝶或是类似的东西。
此刻,此地,我并没完全清醒。我听见有人咳嗽,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然后是一声尖叫,那是我的神经系统开始自我运作了。哦,上帝啊,就让今天成为平平常常的一天吧,让我平平常常地喝醉,平平常常地紧张,让我准时地、及时地赶到婚礼现场吧,让我别吓到别人,更别吓到自己,让我尽全力度过我们的大喜之ri吧,不要有什么特别,让麦小洛一切顺利吧,阿门。
清晨07:00
麦小洛:我清晨醒来,在儿时的床。
&节还是国庆节?又回到小学三年级了么?我生病了么?为什么在下雨?
黄se的窗帘外面,天空如同死去了一般,巨大的榆树被急风剥去了发黄的叶子。我做了一整夜的梦,现在,它们都搅在一起了。其中一段梦里,我在大海里游泳,我是一条美人鱼,一条刚刚成型的美人鱼,别的美人鱼都在教我,是一堂美人鱼课,我还不敢在水下呼吸,水涌进了胸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太可怕了,我不停地浮出水面换气,另一条美人鱼不断对我说,不,麦小洛,应该像这样……我发现她的头颈后面长着鳃,我也有,我照着她说的做,后来便一切正常了。游泳就像飞翔,所有的鱼都是鸟……
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我们游上去观看。那只是一艘小帆船,妈妈坐在船上,独自一人。我游了上去,她见到我很吃惊,连声问,麦小洛,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今天去结婚啦。那一刻,如同你也曾在梦里经历过的那样,我突然想起来,如果我是美人鱼,我就不能和墨寒结婚了,我开始哭,然后我醒了,发现还只是深夜。我在黑暗里继续躺了一会儿,终于确认自己又变回了普通女人,就像小美人鱼那样,只是我脚上没有那可怕的灼痛,舌头也没被割掉。安徒生一定又古怪又忧郁。我接着睡,现在我就在自己的床上,今天我要和墨寒结婚了。
清晨07:16
墨寒:婚礼下午两点开始,我需要半个小时打扮、二十分钟驱车前往教堂。
现在是七点十六分,我还有五小时四十四分钟要挨过去。我套上牛仔裤,穿上那件脏兮兮的法兰绒衬衫和高帮帆布鞋,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找咖啡。老爸起得比我早,他正坐在早餐厅里,捧着一只漂亮杯子,里面的黑汤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他对面。微弱的光亮从装了蕾丝窗帘的窗户里透she进来,把老爸的脸映得鬼模鬼样的,今天早上的他,只是平时黑白影像的彩se版本,他的头发朝各个方向翘着,我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头发捋捋平,仿佛他是一面镜子似的。他也如法炮制,我们都笑了。
上午08:17
麦小洛:郭珂艾坐到我床边,用手指戳我,“快点啊,麦小洛,”她继续戳,“池塘光亮亮,小鸟把歌唱,青蛙蹦又跳,姑娘快起床!”郭珂艾挠我的痒痒,又掀我的被子,我们打起来,我把她按在身下,王楠王姐从半开的门里伸进头来,严厉地说:“姑娘们,你们这么乒乒乓乓地要干吗?你们的老爸,还以为有棵树砸到了房子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搏斗呀。早饭就要好了。”说完,王姐突然把头缩了回去。听到她跌跌撞撞下楼的声音,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午08:32
墨寒:外面依旧风声呼啸,无论如何,我还是决定去跑步。
我研究了一下麦小洛给我准备的地图。昨天,我沿海滩跑了一圈,很愉快,可今天早上那条路线就不行了,两米高的海浪前赴后继地扑向海滩。我估计那有一公里半的路程,得分几段才能跑完,如果天气实在太糟糕,我可以少跑一点。我做了些伸展活动,每个关节都“劈啪”地响了一阵,几乎还能听见紧绷的神经发出电话噪声般的“沙沙”声。我穿好衣服,向外面的世界冲了出去。
雨水劈打在我脸上,顷刻之间,我就全身湿透了。我勇敢地顺着枫树街慢跑,真是举步维艰。我顶着风,没有办法加速。我路过一位女士,她牵着一条牛头犬站在人行道上,吃惊地看着我。这不是普通的锻炼,我默默对她说,这是垂死挣扎。
麦小洛:八点五十四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