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诞生那一刻,该隐终于到了枯沉。
平顶山上,该隐穿过枯沉林,还没到崖边,他就倒下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血之海,却晚了一步。
牵引他的东西,消失了,越接近血之海,这感觉越是强烈。
该隐觉得那一刻支撑他来这里的动力没了,那一瞬间所有疲惫涌上来,他再也坚持不住。
他的体力早已经耗尽。
来的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恶魔,也没有遇到危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为他保驾护航,引领他来到这里。
他来这里,不单单是因为那熟悉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他觉得血之海才是他的归处,这里才是他的新生一样。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一次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该隐趴在地上,艰难向血之海的方向爬去。
那是他该隐的东西,凭什么不见……
最重要的。
现在却不见了,他不过晚了两天而已,仅仅两天。
该隐握紧拳头,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他讨厌这种超出他预想之外的感觉。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除了该隐虚弱无力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血之海不再翻腾,枯沉林中的魔蝠全部倒挂树上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该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它们在等待最佳时机,然后一拥而上,把该隐撕裂,并拆吃入腹。
这一刻,该隐是毫不自知的美味猎物。
这一刻,魔蝠是等待时机的猎杀者。
七夜从血之海中飞出来,飞到该隐面前。
“你来了。”
该隐微微抬头看它,很熟悉的气息……好想触碰。
“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你可以叫我七夜。”七夜笑着说。
该隐极力回想记忆中有没有所谓的七夜,因为七夜的语气带着熟稔,让他不得不多想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你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该隐。”
七夜扇动翅膀,落在该隐头边,看着他,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因何而来,也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该隐有些激动,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也许理由并不是过于复杂,也许仅仅就是因为那莫名的牵引。
“恩,我知道,只是你来晚了,她已经被带走了。”
该隐愣了,紧赶慢赶他果然还是来晚了。
“你知道自己要见的是谁吗?”
七夜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为何你要来的如此早……时间还不到啊……
这就是你的布局吗?真是好狠。
“是谁?”
该隐迫切的想要知道,在来的路上他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他不确定,没有办法确认是否是真实。
“你的母亲,夏娃。”
“我的……母亲?”
七夜看着他因吃惊而睁大不可置信的眼睛,说道:“她已经死了,她的灵魂来到了这里。”
“你说什么?”他的母亲死了?
“不可能——!她不会死——!”他不相信!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死!
如果说他的执念是谁,除了他的母亲再无其他人。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七夜化为光团,“你的母亲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是你母亲最在意的孩子,她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即便那只是她无意间的念想。”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你的母亲不平凡,她本来就是这血之海伟大的主人,你的诞生也和这血之海有关。身为血海之子的你,看到我可是有熟悉感?亲爱的小殿下。”
血海之子,是血之海主人的孩子,他从血之海主人身体里诞生,化为人类。
“血海之子……血之海的主人……”该隐声音压的很低……突然就大笑起来,笑得令人不寒而栗,“那又如何——?!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很简单,却如此的困难,管他血海之子,管他血海之主,我该隐只要活着一天,就绝对不放过伤我母亲者!”
什么血海之子,什么血之海的主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母亲夏娃在哪里?为何会死,他的父亲亚当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母亲,这些事情,他必须弄清楚。
“你母亲在天堂,神那里。”七夜说道。
“神带走了母亲?”
“不,是路西菲尔带走的,也是我同意的。”
“为什么?”
该隐不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这个七夜,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他看不透。
“因为,只有路西菲尔才可以让你的母亲复活,重新拥有生命和身体。”七夜慢慢说道,“你的母亲虽然是这血之海的主人,却还没有觉醒,只有这样,你的母亲才是完整的,真真正正的夜之魔女。”
“你不明白没有关系,你只需记住你的母亲想要归来,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虽然不是过于明白,但是自己的母亲还能活过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他的父亲,最好不要让他见到他,不然……
“对你的帮助。”七夜又化为“利维坦”的样子,“你的母亲要彻底的得到自由,脱离天堂,还需要你的血,你的生命,即便这样你愿意献上你的生命吗?该隐。”
“我的生命不重要,但你要告诉我!母亲得到自由是什么意思?”该隐觉得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所知,从他背叛神那一刻起,就有什么在引导他,操纵他,让他走上一条好似已经安排的命运。
“这血之海拥有着诞生生命的力量,地界生灵虽说不是从血之海中诞生的,但只要是这世上的生灵,与血之海之间都有着莫名的联系。”
“当然这所谓的生灵里不包括天堂的神,不包括他的孩子路西菲尔。”
“你的母亲,之所以我会让路西菲尔带走那是因为,你的母亲需要一副躯体,一副独一无二且适合她的身体。”
“身体?”
“对。”七夜又化为光团子,飘在该隐面前,“如果你不做出选择,你的母亲将会永困天堂,或者彻底的死亡,永远的消失在这世上。”
该隐虽然是他主人的孩子,这血海之子,但七夜并不全然信任着该隐。
“要如何才能让母亲脱离天堂?”天堂多么美好的地方,所有生灵向往的地方。也许在母亲没回天堂前他还会向往那里,现在他不会,先不说他并不信奉神,单单他与神作对,他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天堂可是他的敌人呢,他又怎么会把他的母亲留在那里,留在那个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地方。
“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即便忍受很大的痛苦也不后悔?”七夜边问边退到血海之上。
“我这里没有后悔这二字,既然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
后悔?怎么可能,即便决定是错的,又如何?他不在乎。
“很好。”七夜身后血之海在翻腾,“那么迎接你的地狱蜕变吧,该隐。”
七夜话音一落,在枯沉林中的魔蝠争先恐后的飞向该隐,等该隐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被魔蝠压在地上,抓着手臂,又有几只落在他的身边,撕扯他的衣服,嗜咬他的肉,吸取他的血……
该隐惨叫着,挣扎着,只是他现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的人类,又怎么能从恶魔蝠的手中逃脱?
这就是你说的痛苦?
该隐模糊的看着漂浮前方的七夜,当真是比死还要痛苦……
该隐暂时的晕了过去,魔蝠们吃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很快的,就剩下森森白骨。
只是除了头,心脏还完好,该隐上下无一点血肉只剩下白骨,即便这样,他依旧活着。
心脏在跳动,灵魂之火还在燃烧,昭示着生命还活着的事实。
血海之上,七夜冷漠着瞧着这一切,不动作,不言语,不作为。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在他之下的血之海翻腾汹涌,打起很高的浪冲向该隐,却在快要吞噬该隐那一刻,被一道红色的屏障挡住。
“你在阻挡我们!!为什么?!他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要吞噬他!”雌雄莫辨的多重声音质问着七夜。
“你们太心急了,主人还没回来,现在吞噬他还不是时候。”七夜冷漠的说着,“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可能放你们过去的。”
“啊!!!”血之海在狂怒,“不甘心!我们不甘心!!”血之海四下里暴动,地动山摇,方圆千里的魔物迅速退去,再不敢接近。
他们明白,血之海在暴怒,逃的慢的直接化为了血雾,血之海千里之内,成为了血红的世界。
吞噬,吞噬!
不放过!全部!全部!所有!
死!死!死!
我们要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恨啊!你抛弃了我们!让我们化为邪恶!
被抛弃,被赋予!
却带走我们重要的东西!好恨啊!
怨气冲天,血煞之气经过的地方生灵涂炭。
“拿走我们的本源!割分我们的力量!!等待千百万年,又布下双局!你居心何在!”
雌雄莫辨的声音在悲鸣,我们也是你的孩子,曾经那么敬爱你,你却抛弃了我们,给了我们可笑的力量,可是为什么带走我们的主人!
不甘心!我们不甘心!
“你恨又如何?悲伤痛苦又如何?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存在。”七夜化为人身,红色的衣衫被风吹得翻飞。他淡漠的红眸看着变成白骨的该隐,“殿下来了,主人还会晚吗?”
“哈哈哈哈!!”雌雄莫辨的声音在笑,“早在那时,就该有此觉悟,我们不过是那之下的踏脚石!”
“踏脚石?”七夜哼笑,“那又如何?总有一天,天堂将不再是天堂,地狱将不是地狱,人界将不是人界,到那一刻之时,便是审判之日,谁又能逃脱?”
“可是我们不甘心!”他们被困千百万年,真实时间不可追,一日又一日的等待,都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无法完整。
“千百万年都等了,再等上个几天又有什么分别。”
那声音不再作答,翻腾不已的血之海和扩散的血雾,昭示着他的不甘心,却也昭示着他的妥协。
崖上,该隐再起变化,本来变成森森白骨的身体,肉眼可见生出了血肉,顷刻间该隐便完好无损。
魔蝠们看到这种情况愣了一下,下一刻又全部扑了上去撕咬,可怜的该隐刚醒又被痛晕过去。
“魔蝠嗜咬他的血肉,吸取他的血液,你打的什么主意?”雌雄莫辨的声音沉寂之后又说道。
“身为我们的殿下,又怎么能没有族人呢?将来他会成为那个人的手下,那个人的血亲,又怎么能没有属于殿下的势力呢?”
“你真是打的好主意。”
“彼此彼此。”
“殿下现在虽然是人类,但血脉里可还是带着血之海的血气,魔蝠生在血之海,自然要为我们自己所用。食了殿下的血,就要为殿下做事。”
魔蝠是血之海特有的生灵,他们还有另一个名字,血蝠,专门以吸取血液为生。
地狱一到七层已有两位统治者,血之海虽然不在地狱中,但也是属于地狱的一支,无论是明哲保身也好,还是主动出击也好,血之海都不能避免牵扯其中。
七夜虽然不能随意离开血之海,但不代表他对外界一无所知,位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势力,又怎么可能被排除在外,总有一天战火会蔓延而来。
他要做的就是规划好每一步,保全血之海,保全他们生活的地方。
“哼!”那声音冷哼一声,打了一个巨大的浪扑向该隐,即便又被挡掉,他也没有不悦,“那殿下可真是可悲。”
“这点苦都吃不了,他就不是我们的殿下了。”身为血之海的殿下,又怎么可能是那种碌碌无为,胆小怕事的生灵。
骨子里的嗜血,狠厉可不是说笑的。
崖上,该隐的血肉又被吃净殆尽,这一次他整个人就剩下骷髅骨头,包括心脏都没有留下。
只是,不到一刻钟,该隐身上又再次生出了血肉,如此反复,该隐不知道这样循环了多少次,他只知道,每一次被嗜咬被啃食,他的忍痛能力以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创丨世纪562年
路西菲尔寝殿里多了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
“兄长兄长,为什么我们的天使之翼和兄长的不一样?”一大早小加百列跑到路西菲尔身边开始了每天例行的问题。
还没起来的路西菲尔:……
你们的精力也太好了吧,还让不让他睡个好觉了?
“兄长快起来,说好今天教我们魔法的!”
小加百列拽住路西菲尔的手,把他往外拉。
“不是说好第九个鸣时开始吗?”
“不要,到那个时候兄长又会跑掉,就现在!”小加百列拒绝,每次说好的第九个鸣时陪他们,每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过分了!
小加百列鼓起包子脸,不高兴道:“我和弟弟商量过了,我会每天负责来叫兄长的。”
路西菲尔:……
“兄长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和弟弟的天使之翼和兄长的不一样呢?兄长的有三对我和弟弟却只有两对。”
“这个问题,兄长也无法给你答案。”
关于这个问题,路西菲尔没有去探究过,他从诞生起便是六翼,曾经他也这么问过父神,父神只是说:它们代表力量。
“不过曾经父神说过,天使之翼可以储存力量,也是力量的象征。”
“那是不是天使之翼越多力量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