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二十五，各思量］

夜色已深,洛阳虽地处大唐之东,可时近三月的晚风还是带着些寒意。即便有篝火，可对于恶人谷营地外围的树林来说远远不够,身处其中听着风声看着树枝摆动,平白生出鬼影重重阴风惨惨的惊悚。不过,君祭酒顾不得这些,依然执着的在树林里向着某个方向前进。浩气盟营地外穆玄英那番话,君祭酒知道莫雨是听到了的。毕竟，目标列表上明明白白有着莫雨的名字，要不然她也不会特意说那些为莫雨叫屈的话。君祭酒是腐女不错,可她并不认为所有被腐女们YY的CP就真的会变成一对，YY和现实是两码事。可不管是CP还是兄弟情，穆玄英那番话终究是伤人。

所以君祭酒回到营地之后就一直注意着目标列表，直到半夜了才终于找到了莫雨的名字。因为君祭酒住的位置正好靠近树林，而莫雨此时就在树林里。走到树林边上的时候，君祭酒犹豫了，她能跟莫雨说什么？作圣母状深情安慰？作愤青状抱不平？直接以腐女的面目鼓励莫雨越挫越勇奋起狂追直到抱得美人归？或者干脆拆官配把莫雨跟谷主凑一对？貌似，她都做不到……。可是，想到莫雨这破小孩坎坷的身世，想到他身上始终不能化解的毒，君祭酒抽了抽眼角决定竭尽全力把里子面子都扔了当一把圣母。

“什么人？”已经在这树林里发呆了许久的莫雨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明显是有人踩到了地上的枯枝，瞬间戒备起来。

“莫雨少爷。”艾玛萝莉伤不起啊，大黑天的在树林里跋涉差点要了老命啊有木有！虽然手里提着个灯笼，可路上还是好几次差点摔跟头，郁闷不已的君祭酒现在无比渴望能重新长大！

“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等到君祭酒走近了，莫雨才认出来人是谁，却又惊讶不已。野山遗老对君祭酒那份心思现在整个恶人谷营地就没有不知道的，谁让这俩成天腻在一块儿呢，因此莫雨真的不认为野山遗老会放任君祭酒大半夜跑到树林里来溜达。

“那个……其实……，”灯笼的光在阴暗的树林里显得有些暗淡，可君祭酒还是看清了莫雨脸上带着血痕的划口，以及一只手掌上缠着的布条。这么一幅惨淡的模样，让君祭酒终于抛开了顾虑。“其实我知道莫雨少爷今天也去了浩气盟营地。”

一愣，然后莫雨意识到君祭酒的未竟之意——她知道自己听到了毛毛那番话。尴尬，恼怒，或者还有别的，但莫雨现在已经懒得去分辨，不想猜测君祭酒是如何发现自己躲在浩气营地外面的，甚至不想思考对方的来意。

对于莫雨竟然毫无反应的反应，君祭酒意识到这倒霉孩子是真的伤心了。然而！猛然想起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君祭酒一时间感觉很无奈。她自认是个对外人寡言对朋友毒舌的，开口就刺得人炸毛跳脚她很擅长，可温情安慰神马的对于她来说好像太不切实际了吧？可是既然来了，难道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去？眼睛眨了眨，君祭酒一只手在腰带上的荷包里翻了翻——其实是在看背包——末了翻出一串糖葫芦来。“要吃么？”

即便莫雨现在是真心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也被君祭酒这囧囧有神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他看上去像是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好了的小屁孩吗！

“咳……那个，我是觉得，也许吃点甜的会好过一些？”对上莫雨无语的双眼，君祭酒一脸无辜的解释自己的动机。“要不，我把野山借你欺负一下？还是你更喜欢欺负我家师兄？”

喂，他们就是给你欺负的？莫雨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原本在心底泛滥成灾的哀伤竟神奇的被这丫头给搅合得淡了些。看君祭酒还举着糖葫芦执着的想给自己，莫雨只得无奈的接了过来。“谢谢。”但如果你肯赶紧回去的话我会更感谢你的！

看莫雨好像没刚才那么颓废了，甚至开始啃糖葫芦了，君祭酒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的，顺势往莫雨身边一坐。“听说当年他受伤挺重的，浩气盟的人的确为他费了不少心思，请了万花谷的药圣孙思邈不说，那司空仲平还为了他去皇宫盗药来着。无论如何，这些情分总是不能抹杀的，穆玄英又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自然会觉得浩气盟的人都是好人。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他每日里听见的看见的全是浩气盟如何如何好，恶人谷如何如何坏，所以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他一心维护浩气盟。”

听着君祭酒的童音，啃着糖葫芦，莫雨没吭声。但，他知道君祭酒说的没有错，若是有人如待毛毛那般待自己，怕是自己也会一心维护的。只是……，他从不曾逼着毛毛要放弃浩气盟放弃谢渊，也从不想过要毛毛来恶人谷，一直以来也都尽力避免让毛毛为难，可毛毛为何要那么彻底的否认自己？

“我知道你觉得委屈，我也觉得你很委屈，但穆玄英不是你，他更不曾在恶人谷生活过，又怎么能指望他懂得你的委屈？你我在恶人谷早就见识过了人心的种种，可他却不同。尽管当初你们一路逃亡，他也见识过许多黑暗，可遇到谢渊之后却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他没有机会去了解更多。浩气盟一心一意想要消灭恶人谷，却不知若是没有了恶人谷，那么浩气盟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当年的明教，不就是皇帝一道圣旨就不得不举教西迁么？更何况，没了恶人谷，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了恶人。康雪烛可不是在进了恶人谷之后才作恶，在他的恶行被发现之前他不是还被世人称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