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十九，情愁那个爱恨］

似乎,战宝军械库一战之后,谷主就变得比过去更淡漠了。看了看负手站在帐中的王遗风，米丽古丽压下心头的疑惑,轻声开口。“谷主。”见王遗风微微侧过头,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米丽古丽接着道。“天杀营和谷中受伤的弟子已经安顿好了。”

“恩。”点了点头,王遗风又转过头去,好像米丽古丽说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米丽古丽有什么打算？”

“打算？”心下诧异，总觉得王遗风有些不对劲，可米丽古丽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那冷三关有意无意的关注你,你一点不曾发现？”转过身，面对着米丽古丽，王遗风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那神情，可不像是被你的容貌所吸引。”

“谷主……，我不是莫雨。”看来谷主并没有什么不对，还是这么爱调侃人。心头忿忿，米丽古丽美丽的脸上闪现出一抹尴尬。

“明教时隔多年之后终于东归，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么？”不等米丽古丽开口，王遗风自顾自的接着道。“虽说现在明教圣女已经另有其人，但我相信你和陆危楼之间的父女之情还是在的。当年的事，没人能说得清楚，错不在你，也不在陆危楼。既如此，何不顺了自己的心意去见他一见？”

有些无措的望向王遗风，米丽古丽没有想到谷主会提出这个。当然，私心里她是想要见义父一面的，哪怕自己再也不是明教中人。可是……义父好不容易东归，自己又怎么能让他为了自己这个恶人谷十恶之一而伤神？

“如今战乱之世，不论是你曾经的圣女身份，还是现在恶人谷十恶之一的身份，都不重要了。”像是知道米丽古丽在顾虑什么，王遗风笑笑。“那冷三关既是明教在洛阳的主事人，想必是可以联络到陆危楼的，错过了，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看米丽古丽脸上依然是犹豫之色，王遗风叹了口气。“米丽古丽啊，在谷中这么多年，其实你从未放下过，不是么。既如此，何必这样勉强自己。须知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实在经不起几番犹豫，好好想想吧。”

怔怔的看着王遗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走出帐篷，米丽古丽忽然感觉很疲惫。是啊，这么多年，自己从未放下过。不管是义父，还是明教。无意识的咬着嘴唇，想到记忆中慈爱的义父、活泼可爱的烟儿，米丽古丽只觉得心里眼里都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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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修整好了，你带着大家同第六莲书她们一起回扬州吧。”沉默了半晌，君祭酒偏头看向身边的长风渺，神色认真。

“你觉得这次他们会那么轻易的走人？”反问了一句，接着长风渺脸上就出现了一抹复杂。“知音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这么顽固呢？到了如今这种状况，就算过去再怎么放不下，也都是过眼云烟了，你又何必？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就那么看着你去舍生忘死么？”

皱了皱眉头，君祭酒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卿，你知道的，我们纵有这样那样的相似，可总归是不同的。我这人，连骨子里都是悲观的，早就改不了了。可你们不同，比起我来，你们可都是积极向上的。态度决定一切，这话虽说不全对，可大部分时候还是可信的。”

被君祭酒这直白的话弄得有点反应不能，长风渺皱起眉头看着君祭酒，半晌，泄愤似的伸手揉乱对方的头发。“难道就真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你的了？野山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道长和谨言也不可能冷眼旁观，你就真……”

“你真的我能回应野山么？”打断了长风渺的话，君祭酒直直的看进长风渺眼里，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自嘲。“像我这样悲观的性子，过一天算一天破罐子破摔的活法，你说我拿什么去回应他？就是太平盛世，我这样不思进取、不求上进、自私自利的性子也不是什么良配，何况如今这乱世？”

如此尖锐的自嘲，唉。心下叹气，长风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从没想到过，君祭酒的内心里竟是早就彻底否认了她自己。可是想到放任她这样下去会有的结果，长风渺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能不能回应，不是你说了算的，这得野山自己说。只要他觉得好，那就没人能说你半句不好。别跟我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得看时候。”顿了顿，长风渺缓和了一下语气。“酒娘，你舍得让我们大家难过么？”

长风渺脸上的不舍和受伤让君祭酒难以直视，别开了视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角的余光里瞄到野山遗老的身影，长风渺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垂头不语的君祭酒。“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好好的，我们大家都这么希望。”

感觉到长风渺起身的动静，可君祭酒没有动，她被自己心里的种种情绪弄得疲惫不堪。突然感觉被人从后面抱住，君祭酒惊诧不已的想要挣脱，却听见耳边沉闷的声音。

“我一点都不能牵绊你，是么？”紧紧的抱住君祭酒，把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小小的肩膀上传来的体温让野山遗老总算好过一点。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这人还是在的。苦笑着，野山遗老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下坠，似要坠落到看不到底的黑洞里。“若不是我，若是换了主人，你一定不会这么决绝的，是么？因为我在你心里不如他那么重要，还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只要你说，不管是什么我肯定努力去做，留下来，好么？”

野山遗老声音里的脆弱，君祭酒没办法假装不察。半垂着眼，君祭酒努力无视肩膀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野山，这跟他没关系，也不是你不够好。”顿了顿，君祭酒恍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一时间啼笑皆非、尽是苦涩。“是……是我没有勇气，明白吗？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承担什么了，我连我自己都不想负担了，又怎么可能负担得起一份感情？你该是知道的，我其实是很自私很无情的人，你又何必非得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每个人都自私，不过是程度不同、方式不同罢了。”见不得君祭酒如此贬低自己，更见不得她这样示弱，野山遗老收紧了手臂，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弄疼了。“我觉得你很好，就算真是歪脖子树我也乐意，这就够了。至于无情，你对别人如何无情都好，对我有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