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原本热闹熙攘街道已然空无一人。
男孩儿斜跨着背包疾步跑过一个又一个转角,眼见自家族地已经近眼前，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无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糟糕了。留学校练习到太晚,已经这个时候了！”
他一边暗暗懊恼着,一边小跑步地继续向前。
“希望妈妈不要生气念我,哥哥也不要担心才好……”
小声嘟囔了一句，男孩儿再次卯足全力，正准备加速奔跑……
“咦？”
他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高高伫立那里电线杆……
深黑夜空如同一张巨大幕布，以男孩儿视线焦点电线杆为中心,无边无际地向四周铺陈开来。
而这张幕布之上，引人注目便是那一轮几乎占据了整片幕布中心巨大圆月——泛着绯红色微光,漆黑夜幕之中,显得无比妖异而诡秘，仿佛下一秒，这血色之月映照下，就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
男孩儿突然没由来地狠狠打了个冷颤。
“什么啊，原来没有人么……”他面带疑惑地轻声自语，“可是怎么感觉刚刚好像有人，站那上面看着我一样？”
确认般地再次抬眼望向空荡荡一片电线杆顶，男孩儿摇了摇头，忽略掉心中某一时刻隐隐浮现起那一丝不详预感，扭身再次步踏上归途。
然而，却不想就仅仅是这一低头一抬头功夫，再转过视线，映入眼帘景象，却已经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儿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就见几秒钟之前还是一片空荡无人街道上，此刻却是布满了鲜血，和……或熟悉或陌生，属于他族人们尸骸……
“……爸爸！！妈妈！！”
——一瞬间，男孩儿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拔腿飞奔，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横七竖八倒地上族人尸体，跌跌撞撞地奔向记忆中那扇熟悉大门……
＊＊＊
“嗯……元芳，你怎么看？”
藏马单手支颔，稳稳立于半空垂首俯视着地面上呆立原地黑发男孩儿，以及屈膝蹲立于电线杆顶，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着，面容与男孩儿有六七分相似英俊少年。
少年面上神色非常平静。似乎从男孩儿身边飞掠而去、向着宇智波族地深处侵袭而入数道身影，街道两端那不时爆起火光和喷溅出鲜血，熟悉陌生怒吼声和惨叫声，血液或刷然飞喷或汩汩涌出粘腻声，兵刃相交忍术相撞杂乱嗡鸣声……
这一切一切，全部都不存一样。
他只是专注地，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柔地，深深凝视着眼前黑发男孩儿。那目光是如此缱绻温绵，以至于给人感觉就好像他并不是正对男孩儿施展“月读”，而只是……
——只是，想要看看他而已。
同样飘立于半空哈迪斯瘫着脸转头看向藏马。
“元芳是谁。”
“…………”
妖狐默默望天。
……好吧。
确不能强求一个异国神袛理解天朝幽默。
这样想着，他一脸真诚地迎上哈迪斯目光：
“……忘了它。”
冥王无辜地和他对视。
“……”藏马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对方那张面瘫脸上分辨出“无辜”这种表意。
“总之不管这个，哈迪斯，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果断应该迅速转移话题！
冥王闻言深深看了藏马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藏马总感觉自己好像从那后滑走一抹眸光中，隐隐窥见了一丝笑意。
“阻止或者放任，我们只有两种选择。”
视线从藏马脸上转移向地面上正激烈进行中惨烈战斗——亦或者说是一方针对另一方明显事前有所预谋围杀，哈迪斯眼神恢复了原本平静无波。
“若按我和你性格，大概会选择后者多些。但既然有了石板上提示……”
那么说不得，这事情就得要管上一管了。
藏马知道哈迪斯这个判断下得一点儿不错。
不然之前即将离开上一个世界时候，冥王也不会突然那样反常地高调行事了。
若以哈迪斯自己行事风格，他才不会意冥界和希腊圣域之间“圣战”会不会继续下去，雅典娜和宙斯会不会一直父女同心、其利断金，又或者是死去那些黄金圣斗士们复活和由此带来对“命运既定轨迹”影响呢。
冥王陛下行事偏好简单直接。
临走之前干脆利落地给宙斯一记重击，让这烦人小苍蝇没个千八百年再不能跑来他面前大摇大摆自我感觉良好地飞来飞去，而是只能老实地收起翅膀，窝他自己小窝里本本分分地哪里都不乱闯，这才是他所钟意做法。
至于雅典娜啊圣斗士啊什么，冥王觉得那都是些无关人物，他才懒得多操心去理会他们。
但偏偏，他之前却是那样做了。
——一反自己平日低调惯了行事风格，当着本来一点也不意雅典娜和她圣斗士们面，大大地出了一把风头。
直到现想起来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当他“做戏”完毕，返回藏马身边时，妖狐那一脸透着明晃晃看好戏意味揶揄笑容……
……真是。
也不想想到底是为了谁，他才会牺牲到那种地步。
——没错，哈迪斯选择那样做是受到了石板中创世神给出“提示”影响。
而这个“提示”是集齐了全部八块石板，破解了所有留存下来信息以后，后后，才浮现出来一段……“隐藏信息”。
只有短短四个字而已。
——“颠覆命轨”。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提示还是稍微有点抽象，因为即便是神明，若神职并非司掌命运，那么对于所谓“命运轨迹”，看得也未必会太过清晰。
于是，不清楚既定命轨为何，自然也就不知道该什么场合什么阶段，以怎样一种手段介入命运，介入之后又要如何引导，才能让命运偏离原本轨道。
这一点，藏马相信即便是侑子，大多数时候也无法轻易做到。
而他……
很不巧，若今后他将去到每一个世界，都如同此前一般是他曾经所有幸“旁观命运发展轨迹”，那么……
“‘波乱’。”
“原来指是这么回事呀。”
妖狐还记得自己当时那一脸恍然。
而之后，哈迪斯接受他请求高调出场改变了冥王神话世界命轨，离开那个世界那一瞬间，藏马也比从前加清晰地感觉到了某种变化产生——
源自于“改变”变化。
虽然并不清楚创世神留下这条信息，并且一步步地引导藏马找到它意图是什么，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与祂合作，那么接受一个“引导”和接受两个“引导”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哈迪斯说没错。
他们眼下或许……
别无选择。
＊＊＊
佐助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
心脏跳动到几乎无法承受。
仿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鼻翼间都能感受到浓重血腥味——不光是族人们和父亲母亲，还有他自己。
肩膀上被鼬手里剑划破伤口。
口腔中因为嘴唇被自己咬出深深伤痕，而弥漫腥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