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四嫂……”“阿姐、姐夫”慕容恪原本害怕宇文樱见到慕容霸夫妇和宇文陵,如今见到他们站在门口,慕容恪只觉得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三人灵前叩拜之后,再对慕容钩一番劝慰,眼看他收住了泪才走近慕容恪夫妇。宇文樱见到自家小弟,忙起身迎他,正要开口说话,慕容霸忙问道:“四哥四嫂方才是说谁关心大伯父没来?”慕容恪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只冷冷地说道:“她方才说大伯父一向对你很好,你也关心大伯父,怎么没见到你的人!”慕容霸恍然大悟,回过头满脸歉意解释道:“四嫂,我们本来一早就要出门,结果令儿一直哭闹,瑶妹哄了他半天,等他睡着了我们才出来,所以来迟了!”宇文樱本来就是一时的气话,现在见他们来了早就没有了怨气,听了慕容霸这一番解释,反而觉得刚才是自己反应过度,忙拉过段瑶的手道歉道:“我刚才一时伤心才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四嫂和大伯父一向亲厚,做弟弟的明白!”慕容霸说了这话,朝自己妻子看了一眼,示意她赶快想办法将宇文樱劝走。段瑶明白自家夫君的意思,忙劝说宇文樱:“四嫂,你保重身子,切勿伤心过度!你这肚子里孩子也有八个月了,未免影响腹中胎儿,切记急躁,更不宜过度悲伤,也要尽量少些大的走动。我送你回将军府可好?”宇文樱擦完泪之后点了点头,“我跟陵儿说两句话了就回去!”慕容恪忙扶着宇文樱走在前面,身后慕容霸拍了拍宇文陵的肩膀,让他稍等一阵再出去。出了院子见四下没人,慕容恪才说道:“阿樱,你方才太莽撞了些!岳母对伯父有情是她自己的事,你一个后辈就算知道了也不该说出来,此举有损她名声!还好道业他们没听见前半句,让我敷衍过去了。”宇文樱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合适,却还是解释道:“我也没料到他们正好就那个时候过来了!”慕容恪扶着她,小声说道:“阿樱,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岳母的过去陵儿只怕并不知道,过会儿你记得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在伯父下葬之前,陵儿都会过来,若是他看到岳母突然对着伯父的议题哭得伤心欲绝,他心里定会不解。所以我想伯父过世的消息还是先瞒着岳母,一切等她从泽心寺回来再说……”宇文樱听到这儿立马着急地说道:“可是阿娘总会知道,要是她知道咱们故意不告诉她,她心里肯定会更伤心……”慕容恪稳住她,解释道:“阿樱,你别着急,刚才五弟妹都说了,让你切忌急躁。其实隐瞒岳母一来让她不至于太过伤心,二来也不至于让陵儿起疑。你别忘了你和他虽是亲姐弟,可他的父亲毕竟是逸豆归。这两天刚传来的消息,逸豆归逃到漠北之后不久就死了。陵儿还小,也不像你是女儿身更懂娘亲心思。若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好生生地活在人世之时,自己的娘亲就并不将他放在心上,他会如何想?如今他父亲刚死,不见他娘亲伤心,却为了他师傅伤心难过,只怕他更难接受!”宇文樱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理,可又觉得瞒着阿娘不妥,脑子里正乱得很,就见宇文陵出来了。宇文樱强打起精神,冲宇文陵笑了笑,“陵儿,你在都尉府一切可还好?”宇文陵点了点头,直说道:“道业哥哥和瑶姐姐都对我很好!”宇文樱听他这么说,对慕容霸和段瑶更加感激,忙嘱咐道:“陵儿你一向懂事,阿姐知你定会好好听他们的话,不给他们添麻烦。学武累得很,阿姐就怕你吃不了苦,仗着现在年纪小老是偷懒。道业天资英才、勇冠三军,他肯教你学武,你一定要好好用心学,知道吗?”宇文陵坚毅地点了点头,慕容恪也在一旁替他说话,“道业能主动提出教他武艺,自然是知道陵儿能吃苦。况且前些日子他还在我面前夸陵儿既有天分,又肯下工夫,这点你无需担心!”宇文樱也知道自己有些过虑,便也不再嘱咐些什么,只问道:“陵儿你可有去泽心寺探过阿娘?阿姐现在不方便去,你记得偶尔去探探阿娘,陪她说说话!”宇文樱微微垂下目光,慢慢说道:“阿姐,我上个月去了一次,阿娘说她一切都好,还跟我说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欢喜过,整日只诵经念佛,日子过得清净得很,也没甚忧愁。她还嘱咐我以后别去探她了,专心在都尉府跟着道业哥哥学武艺就是,她过两个月就回来。阿姐不必担心,阿娘在泽心寺有侍婢伺候,姐夫也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阿娘欢喜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她在山上住着不习惯!”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面觉得欣喜,一面又更加犹豫。“四嫂当心身子,别久站!”眼见段瑶出来了,宇文樱也没时间多想、多说,只看了慕容恪一眼,小声叹道:“照你说的做吧,等阿娘回城了再说!”慕容恪和宇文陵将宇文樱送上马车,车内段瑶搀扶住宇文樱,对他们说道:“我送四嫂回去,你们放心和道业忙去吧,灵堂还有些事也需要你们打点!”宇文樱最后嘱咐宇文陵道:“陵儿,好好跟着道业哥哥学!等你有空了也去将军府看看阿姐,阿姐一直盼着你和阿娘呢!”宇文陵用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几人道别之后马车缓缓离开,宇文陵终究忍不住大哭出声。“姐夫,阿娘死了,为什么要瞒着阿姐?”慕容恪一阵心酸,长叹一口气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阿娘的意思!”宇文陵只抽噎着说道:“等过两个月阿姐没见到阿娘,她还是会知道……”“她不想让你阿姐太过伤心难过,怕影响她腹中的胎儿。当初她怀你阿姐的时候,正赶上宇文部动荡,她整日忧思,结果你阿姐生下来身子差,小时候总是生病,好几次都险些没活下来。”慕容恪只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适当改过之后告诉宇文陵。当年的实情却是伊娜忧思过度,胎死腹中,正因为御殿樱附生在她腹中,伊娜才生下了宇文樱。伊娜确实因为自己前车之鉴,让慕容恪帮着隐瞒,而慕容恪同意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只不过那原因不足为外人道而已。两人进去之后,慕容霸看慕容恪不复先前的紧张,也知道此事暂时瞒过去了。慕容恪长舒一口气,“谢谢你五弟,若非你提醒,我竟不知该怎么圆过去。刚才陵儿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也是你教他的吧?要不是那些话,只怕她还会坚持要告诉她娘知道,到那时我想瞒也瞒不住了。总之,做哥哥的多谢你今日相助!”慕容霸知道他因为大伯父慕容翰之死伤心不已,忙得焦头烂额不止,还要时刻想着不让宇文樱知道她娘的死讯更是费劲脑汁。满腹同情看了他一眼之后,慕容霸只开玩笑道:“四哥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看自己刚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慕容恪又恢复原先不苟言笑的冷淡样子,慕容霸连摇头,正色问道:“四哥,你先前决定瞒着四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四嫂她比一般女子坚强,而且她有了身孕,为了肚里的孩子,她也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自作主张隐瞒了下来,就只能像今日这样不断撒谎去圆,到最后等到谎言拆穿的那一刻,只怕她更难接受。”慕容恪只随意答道:“瞒都瞒了,也只能继续瞒下去!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慕容霸也同意他的想法,却还是不由得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现在这局面,上不上下不下的,也只能撑下去了。若现在让她知道了才最可怕,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说,你自作主张让她没见到自己娘亲最后一面,她只怕还要恨上你了。”慕容恪抬眼看着他直皱眉,慕容霸忙打了自己嘴巴三下,小声说道:“四哥,我错了!我就是乌鸦嘴,我说的肯定不灵!”听到慕容霸说自己乌鸦嘴,慕容恪眼光更冷。其实慕容霸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是能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他那张乌鸦嘴前后好几次都害了他们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