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队听完我的补充,怔了半晌,又摇摇头问我:“老常,你说,假如向远林和老张成功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咱俩儿既不清楚天机到底是什么,也不懂躲避天谴的方法,如何能预测呢?但如果上天真如我比喻的,是个更复杂的电脑程序,那老张和向远林就如同是个电脑病毒,他们成功的结果,就是电脑系统的崩溃。”
“既然电脑系统崩溃了,那么恐怕只有格式化硬盘,重新安装一个系统。”
“那我们都应该感谢马五和鲁小娟了?没有他们,我们现在的世界已经崩溃了?怎么听上去比问远林和老张的事更加的荒诞?”曹队摇摇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崩塌总是从局部开始,一点点不断地扩大面积,而且,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老张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上天设定好的程序。所以呢……”还没等我说完,曹队已经把话接了过去。
“所以呢,这故事其实是告诉我们离天机远点,我离那脚步声远点儿,你离玄门远点儿,各安天命,对吧?”
我朝他笑笑,“曹队,我算看出来了,反正你这两天翻过来掉过去的,就是一件事,让我不要再查下去对吧?没问题,我们可以把这事儿放下,但我想我们最后还是再看一眼老张的尸体?”
“同样没问题,咱可以明天就去,可我们看到老张的尸体又会怎样呢?”曹队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你就把它当作程序的一部分好了。”酒到此时,我方才感觉到它的辣嗓儿。
第二天一早,曹队和小雷接上我,一起去了阜外医院的太平间。太平间在附楼的地下室里,因为属于还没有结案的尸体,老张被单独存放在冷库最里面。
虽说太平间我进去过不止二十次,但那种死亡的气味,依旧让我头皮发紧,浑身发冷。
老张的尸体被拉出来的那一刻,大团的白色雾气顺着他已经瘪陷下去的两腮,向四下散开去。虽然眼镜早不知去向,但老张因为深度的近视,眼球向外突起着,看上去如同半睁半闭一般,而瞳仁完全变成了紫黑色,让人不寒而栗。
小雷似乎看出了我的诧异,在我旁边低声说道:“老常,尸体的下半身几乎碾烂了,眼底受压力影响,应该是眼底毛细血管破裂,血液凝固后,变成了这个颜色。”
小雷的话还没说完,曹队咦了一声,指着老张的头顶,让我们过来看。老张的后脑部分,被钻开了个杯口大小的洞,里面青灰色的脑液冻成了冻豆腐般的模样,不锈钢台面上还散落着一小片白森森的骨碴。
曹队神色鬼诡地看了我一眼,一旁的小雷飞快的从包里拿出一叠纸,翻看了一遍不解地说道:“曹队,尸检报告上没有头部创口的记录,这洞是进停尸房后开的,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谁干的?”
“难不成老张自己就是个魂引?”曹队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
那一天之后,我们停止了关于老张意外死亡事故的调查。困扰了曹队很久的怪梦,也不知因为什么不再出现,当然,那梦几年后与曹队重逢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其中的原因。
马五和鲁小娟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领那个五百万的特等奖,这也成了全国第一个弃奖的特等奖。但事情说起来也真是够怪的,自从那之后,马五彩票点的生意忽然火爆起来,销售额连续七八期排全北京彩票网点的第一名。
连带着,小商店的生意也彻底翻了身,到新千年时,马五已成了拥有七家连锁超市的成功人士。
九九年初时,在西北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完全迷失了方向的我和小雷,坐在没油的越野车里,等待救援。百无聊赖的小雷告诉我,老张意外车祸事件,当时在局里是挂了号儿的,可不知为什么,曹队碰都不碰这事儿,只是交给了小雷处理。后来老张的那些设备都封存在了档案库里,收设备的时候,技术处在老张那房子的后墙,发现了一根三十多米长的铜管,一直插入地下深处,另一边却与房间内的接收设备相连。
小雷一下就明白了这铜管的用途,连忙给曹队汇报,可曹队决绝的命令他,只管封存物证就好,其它的一律不用管。特别是老张笔记本上标注的数字,更成了最高级别的保密文件,虽然并不会有任何人搞得懂。
(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用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偏。有利焉,去其利,则不受也;奇之所托。若有利于善者,隐托于恶,则不受矣,致疏远。故其有使失利者,有使离害者,此事之失。--《鬼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