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男人与恋爱中的女人最大的区别在于,男人爱玩失踪,女人爱玩长谈。青红的事过去的半年里,我基本上没见着曹队,倒是小雷找了几趟,那股子学习的劲头,俨然就是几年前的曹队。
小雷这个人非常的踏实,肯干,一米八五的个头,浑身洋溢着一股子蛮劲,样子虽然很有震慑力,但其实胸怀锦绣,琴棋歌赋样样精通,平时下了班,喜欢自己雕点小东西,木头,石块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而神奇,水平已经很不一般。对工作,他的外表与方法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非常的细致,爱从细节入手,逻辑思维严谨。但他还是学到了师傅曹队办案的精髓,胆大,而且不耻下问。
刑警队里有个笑话,叫三顾茅房,说的就是小雷。他为了向老姜队请教一个问题,把姜队堵在厕所里,被轰出来三次,又闯进去四回,逼得姜队痔疮的旧疾都复发了,只为了一个答案。那会儿有个老谋子很火的电影,叫《秋菊打官司》,可能性格里有近似之处吧,小雷得了个“秋菊”的外号,外人听了不明所以,队里人听了,能给你讲一大串儿的故事。
我从那次内蒙达盖山回来,和小雷成了忘年之交,其实他的悟性是我认识人中出类拔萃的,我几次和曹队说,小雷假以时日,定成大器,但曹队忙着谈恋爱,估计根本没听进去。
九五年的夏天,小雷来虎坊桥找我,这一年他算是出师了,从助理转正,曹队也就分了个案子给他。不知是曹队有意磨炼,还是小雷命里点儿背,或者是队里的光荣传统,这看似简单的小案子,难了他一个多月,毫无进展。
小雷和曹队最大的区别在于,曹队来我这,净是顺茶叶走,练得纯熟了,好坏分的极清,一千块钱一斤的茶,他在院子里一闻就知道我藏在哪。我和他开玩笑,等他退休了,直接从警队进茶协。小雷不同,每次来给我带茶叶,虽不是什么好茶,但心意满满,每次爷俩都喝得开心。
可这次来,小雷明显憋了心事,烧水泡茶时还把自己烫了。我从屋里拿了点儿苦丁茶出来,让他静静心,败败火。在愈发清亮的茶汤里,他也就开始慢慢给我讲那个困扰他的第一个案子。
故事要从北京城的大拆迁说起。大约是九三,九四年,北京的房地产开始从国有体制中解放出来,商品房悄悄出现在市场上。但那时不叫商品房,名义上还是可以买卖交易的公房。这时,一些南方的资金涌了进来,都看好未来的北京房地产市场。于是从北京周边的公社大队开始,拿出一些原来的宅基地和农田,和南方的资金合作,开始兴建集体性质的农民新村,而其中一大部分房子就进入了市场。
但这些房子大多在当时北京的城乡结合部,交通不便利,环境脏乱差,虽然房子修的美观漂亮,但北京城里的居民还真看不上,所以刚出来时很不好卖。但好在这时,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口涌进了北京,他们没有什么南贫北贱的传统观念,便宜是第一位的,这新村房子的性价比高,所以,很多房子被外地人买走了。
但这又引发了一个新问题,大部分买房的人彼此都不认识,生活习惯,饮食习惯都大不相同,住在一起,大门一关,老死不相往来,完全没有邻里关系和氛围。
小雷接的这个案子就发生在这样一个新村里。
过了京密引水渠往西一站地,有一栋孤零零的塔楼突兀的立在那里,周围,东面和南面是五层的小楼,北面和西面都是菜地。做这个项目的开发商,估计是请了个高人看过,认为这地方地气薄,阴气重,所以修了这座十九层的塔楼震在那儿。你从楼下往上看,确实有点下大上小得感觉,有点宝塔镇河妖的意思。
这栋楼打挖地基开始,就怪事频出。先是挖出个棺木,外面已经朽烂了,可里面的尸体完好无损。开挖掘机的工人说,他一铲子下去,给棺盖上凿了个大洞。他发现有东西,敢紧停了下来。出驾驶室,往外一看,那棺材里躺着个面目苍白无须,一身华丽服饰的尸体,关键是这尸体睁着眼,正盯着他看。这下他一步踩空,就从挖掘机上摔了下去,断了条腿。
其他工人跑过去看时,那洞里冒出一股黑烟,尸体已经变得黢黑黢黑,等文物局的人赶来,只剩了一副包着黑皮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