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塔的剑光正烈,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饶是萧景飞剑灵巧,也避不开如此密集的攻击,七墨想着,便从发间取出了一段银针,吹动之下,那小东西便化作万千银色鸟雀,齐齐朝那法宝飞去。
一金一银两道光芒交汇,仅仅是半刻功夫,伴着那剑光飞舞,七墨遣出的银雀就少了大半,他皱起眉打量着小塔,原以为那法宝会弱上七八分,却没想到,这上古传下来的东西,难对付到这等地步,他正欲加入战局,却见一黑气自萧景周身扩散,加持在他的剑光之下,那数道飞剑所过之处,竟是将法宝的庚金之气撞得粉碎。
“你这疯子服不服气?”却听得一声叫唤,不是仗剑之人,却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趴在少年的肩头,张牙咧嘴地对着金塔,一副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架势。
那法宝就跟被激怒了似的,塔身一阵震动,竟是化出了一道一丈宽的巨剑朝着少年袭去。
那白猫鄙夷道:“我就知它不善剑术,不过是仗着真气乱使一气,你不给它点厉害,这欺软怕硬的家伙就永远安分不了。”
少年没有开口,只见得他手里拿着一黑珠,转动了两下,那四散的飞剑便重归于他身后,当这些东西静止不动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才发现,那压根算不得什么剑,不过是一根根细长白骨,也不知被什么打磨了一遍,比寻常法器还要厉害得多,仅仅是看着,就瑟人得厉害。
“你们本是同源同根之物,本就分不出胜负。”少年道,他丝毫没介意那柄巨剑正悬在面前,虎视眈眈地对着自己。“聚灵阵已毁,若不是我强行突破生门,你也会道毁器亡,即使是这样,你也非杀我不可?”
他声音冷冷地,就像六月里的一汪幽泉,并不讨人避讳,纵是对着要下死手的法宝,也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然则那金塔毫不领情,眼见着巨剑成形,一举朝着少年劈去,那兵刃极宽极长,几乎有三个人大小,又带着霸道地的剑风,完全能将人斩着两截。
少年修士仍旧踏着飞行法器上,站在原处,动也不动,身边的飞剑几相旋转,竟是成了一团灰扑扑的雾气,钻出两个看不清形状的脑袋,时不时地笑上两声,好不诡异。那幻化的怪鸟才展开翅膀,巨剑已然袭来,一口剑尖直指的,正是那青衣少年。
一旁观看赤主也不由担忧起来,她倒不担心那少年性命,只是这不知哪来的法宝来势汹汹,难保不会殃及池鱼,又见着七墨一如往常,更觉此事有几番内情。
“既然要我出力,好歹也得交代个前因后果吧。”赤主试探道。
“这里面倒没什么可保密的,”七墨说,那金塔的光越发炙烈,倒让他眯起眼来。“赤主不妨猜猜,你所见的,是哪件传世之宝。”
赤主柳眉一抬,眼中多了几分惊诧:“可是六道塔?”
这法宝本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传闻,因着年代久远,也难辨其真假,相传此物可在掌人生死,轮转六道,当得是非同小可的大神通之物。
“我寻这东西,也有几十年了。”七墨说,见他没兴趣说下去,赤主也没再唠叨了,既然这二人想灭那焚道,她也乐得尽两份心力,纵是漏了馅,她赤狐一族那时也跑到千里之外去了。
而不远处的战场,已是临近尾声,那飞剑化成的巨鸟遮天盖日,双翼有如浓墨般厚重,带着森森死气,将那剑光完完全全包围,只余下几缕金丝,就连沙漠里的风也停滞了下来,只听得金戈相撞之声,但渐渐的,这些声音也弱了下来,待那层黑雾散尽,那青衣少年正站在沙石间,左手拿着玲珑小塔,另一边还抱着只猫。
那少年倒是一点煞气也无,就连手里的法宝也褪着了木色,仅余了丝若有若无的真气,全然看不出先前的气势来。
一帮狐狸都未曾将视线从那六道塔上移开,这得是传说中的宝贝啊,如今就是碰也不得碰,能亲眼见到也是天大的福分,也不知这小塔有多少道神通……妖修们正想着,一面暗叹大宗门的底蕴深厚,连个年轻弟子都有这等修为,果真是高山仰止,却不想那少年开口就道:“这是七墨兄所需的法宝,萧景不才,费了它四分真气方拿到手,日后你用起来,也失了些神通。”
赤主连眼睛都瞪圆了,从头到脚地打量起七墨,她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有这番手段,让一玄宗内门弟子为他卖命,收了那六道塔,还直接交予他。
七墨像是没见着其他人的异色,随手收下了法宝,拍着萧景的肩膀道:“我果真没看错人,比起你们宗门的前辈,萧道长要强上太多了。”
萧景也知这话里有话,但看着这周遭百来只狐狸,他也不好接下去了,于是便直接问道:“何时去灵隐山脉?”
“这个问题嘛,自然要留给赤狐主了。”七墨笑嘻嘻道。
这日里晴空万里,灵隐山下,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片,在那焚道自号大圣后,不少大妖都离去了,只留下一些尚未修成人形的妖修,在灵脉边苟延生息,他们修为低微,大多是刚入无量境,就连半只石偶也扛不住。这群小东西便是成群结队的行动,有了眼观八方的本事。
却听得一妖叫道:“快看,有东西从南面飞来了。”
十几个毛茸茸的脑袋蹿出草丛,纷纷朝上看去,竟是一金漆双辕的马车,顶上用琉璃瓦片砌成,侧面纹着七彩的并蒂莲,轮下带着祥云,前头坐着两名红衣女子驱车,不急不缓地朝着灵隐山脉驶来。
“这又是哪一族的进献?”
“红饶之气啊,看这架势,应当是赤狐族的。”有妖答道,他看着那轩车逐渐远去,又叹息了一声道:“我燕华洞天上古血脉何曾有过这番屈辱,再这么下去,那焚道老儿也快只手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