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以手指捏着剑尖,以剑柄攻击。剑尖是握不住的,非但难以把握,也使不上力,以剑柄来攻击,自然更远不及剑尖便捷锋利。
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姿势来握剑,除非他意存轻侮,根本未将对手放在眼里。但现在,黄玉所面对的却是无可比拟的可怕对手,而且剑阵发动后还不到盏茶功夫,他已屡经险招,有两次对手的剑锋简直就是贴着他的肋骨擦过去的,他竟还是保持这笨拙的握剑姿势不变。
他这是为了什么呢?谁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别人虽然明知黄玉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谁都没有去仔细思索他的用意,更没有去问。因为现在既不是用心思索的时候,也不是用嘴问的时候。剑光的流动有如紫虹闪电,剑式的变化更是瞬息万千,这其间根本就不容人有思索的机会。每个人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全都已贯注在手中的一柄剑上,每个人的心与剑都已合而为一。那六柄长短不一,形式各异的剑,已化为一柄,六个人的精、气、神、力,也都已融为一体。
剑网已编织得更密,已渐渐开始收缩,黄玉就是这网中的鱼——他又一次落入网中。远远望去,只见剑气千幻,如十彩宝幢,森严的剑气使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忽然变为寒冬。小叫花的面也一直在变幻不停,这剑阵的威力实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这时剑网收缩得更紧,黄玉身上的衣服都被剑气撕得粉碎,他几乎已完全没有回手之力。就在此时,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满天剑气已凝练为六道飞虹,交错着向黄玉剪下。剑阵的威力,已先将黄玉逼入死角。这一剑刺出时,黄玉实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无论用什么身法闪避,都难免要被刺穿胸膛。普天之下,实已绝无一人能将这六柄剑全都躲开的。
突然间,只听“呛”的一声龙吟。然后,剑气飞虹竟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那六个黑衣老人的身子,竟像是忽然在空气中凝结住了。黄玉的身形已欺入了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腋下,左掌按在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的胸膛上,右手却捏住了他的手腕。黄玉掌中的剑已不在,他竟以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函掌中的剑,架住了那清瞿颀长的黑衣老人掌中的剑。
第二个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左右双手中,竟各握着一柄剑——黄玉香的剑也不知怎地,竟到了这老人手里。这剑阵的每一个变化,每一招出手,都经过极精密的计算,六柄剑配合得正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此刻,这剑阵中正已多了一柄剑,于是其余三柄剑的去势,就全都被这柄多余的剑所拦阻。他们这一剑既已被拦阻,第二剑就再也不能发出,因为黄玉的手掌,已拍上了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的要害。为了那高大而魁伟的黑衣人的安全,他们连动都不能动。黄玉这时忽然向那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一定原来是使用双剑的。”那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莫非早已认出了我?”黄玉道:“无论是什么人,他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之间是万万无法完全改过来的,前辈的左手虽也捏着剑诀,但一到紧张时,手掌就紧紧握起,好像握着一柄看不见的无形之剑似的。只因前辈一向惯用鸳鸯双剑,骤然使用单剑,便难免有些不惯。”
黑衣老人也沉默了半晌,道:“你一直用手捏着剑尖,莫非早已准备要将剑柄塞入我的手里?”黄玉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知道若将剑柄递到前辈手边,前辈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接过去,只因前辈这时已将所有精神全都贯注掌中剑上,对别的事就难免有所疏忽,所以这时前辈就难免要被‘习惯’所支配。”这就是“习惯成自然”的道理的。
黑衣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接过这柄剑后,还不知道这柄剑是怎会到我手中的。”黄玉道:“但前辈想必也知道,这剑阵既少不得一柄剑,也多不得一柄剑,否则阵法的推动,就立刻有了阻截。”黑衣老人似乎心情沉重,连话都不愿说了。黄玉接着道:“剑阵的推动有了阻截,阵式就立刻有了破绽,但以前辈们的功力,在一瞬间就可以将这破绽弥补过来。”那颀长老人道:“所以你就乘这一瞬间,先制住了一人,要我们投鼠忌器,不能再出手。”黄玉叹了口气,道:“在下此举,实是情非得已,在下并无丝毫伤害前辈之意。”黑衣老人道:“没想合我们六人之力竟然都困不住你,我们败了,败了一塌胡涂,我今生都不会再使用权用这剑了。”说完用内力把手中的剑震断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