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爷,我没听错吧,你说你练这手功夫是为了骗糖吃?”毛耗子奇道。
“其实也不光是骗糖吃,有时候也会骗些包子干肉之类的食物。要是输了不认账的话,我还会打那些孩子,活脱脱一个街头小无赖。”徐云忆起了幼时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下垂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若不是毛耗子亲耳从徐云嘴里听到这些,他是怎样也不会相信这些事会是平日里沉稳无争的徐云能做出来的。徐云见毛耗子颇为讶异,便道:“那时候我随师父四处漂泊,最窘迫的时候两人一整天只分食了半个馒头。我见别的孩子手里有好吃的,心里羡慕,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骗些吃的。”蓦地,徐云记起年少时师娘常常对师父抱怨的话:“要不是你那时候总饿着云儿,云儿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光长个子不长肉!”
“其实那时候只要有吃的,师父多是让给了我。”徐云心想。
毛耗子用筷子指着桌上的青菜豆腐道:“云少爷,那你只吃素却是为何?”
徐云淡然道:“过去总吃这些,习惯了。”
习惯了?现在确实是习惯了。
其实徐云幼时也很爱吃肉,只是常常吃不到罢了。有一次徐云跟着师父张方洲到朋友家做客,看到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把他给高兴坏了。那一次他吃了很多,到了夜里却上吐下泻不止,闹得大伙都在照顾他。那一天徐云很难受,而当他看到师父脸上那尴尬的神情时,心里更是难受。
从那天之后,徐云便暗自发誓,再也不沾一点儿荤腥。
这一晃儿就是二十年,当年的誓言早已变成了徐云如今的习惯。
酒足饭饱,徐云和毛耗子便继续行程,一路上靠着徐云在路途中“赌赢的银子”作盘缠倒也顺利。这一日二人行到了庐州城,刚入城门便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澶州的战事。原来大宋与契丹国已经议和成功相约为兄弟之国,而契丹大军也尽数归北不再滞留中原。不过虽说是议和成功,大宋每年还是要交些“岁币”给契丹人。
“这次多亏了皇上亲临前线啊,大宋有这样的明君真是万幸!”一路人叹道。
“听说朝中有人劝皇上迁都成都,皇上都犹豫了。最后都是因为寇相爷力排众议坚持请皇上亲征,才换来契丹番子退兵啊!”又一路人道。
“那可要感谢寇相爷了,若是圣上真的迁都去了成都,那咱们现在不都成了契丹人的奴仆了?”“谁说不是呢?幸好天佑大宋,有寇相爷在,咱们才能继续过好日子。”
徐云听着路人的谈话,心中暗道:“原来战事已息,那北行之路也会平安些。”
徐云与毛耗子二人见天色已晚,便在庐州城内找了处客栈安歇。刚进客房,毛耗子便猫腰搓手笑着对徐云道:“云少爷,你可知这庐州是个什么去处?”徐云道:“不知,此地有何不同之处吗?”毛耗子故作神秘道:“此处可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啊!”徐云不解道:“为何?”毛耗子摸着他那两撇胡子道:“嘿嘿,看来云少爷是真不知道啊。这出了庐州城向东有个小镇唤作吉庆镇,吉庆镇上有条吉庆街,吉庆街上有家吉庆赌坊,而这吉庆赌坊在赌坊中号称天下第一,可不就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吗?”
徐云看着毛耗子兴奋的样子道:“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你一定早就心痒难耐了吧。银子本就放在你那里,想去就去吧。”毛耗子听了直起身子摇手道:“我不去。”徐云奇道:“怎么了,你不是说那个吉庆赌坊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吗?你这个赌徒怎么会不想去?”
毛耗子赧然一笑道:“那个……云少爷,实话实说吧,我这一路上见你总在赢钱,早已对赌钱这事儿断了念想。以前我总以为赌钱是要靠运气,现在看来输赢全是靠自身赌术高低啊,像我这种人去赌钱纯是砸钱瞎玩儿,不赌了不赌了。”
徐云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和我说这个事,是想让我去赌吗?我又不是赌徒,对那种地方,没兴趣。”毛耗子见徐云拒绝,急道:“云少爷,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你想这吉庆赌坊号称天下第一,里面少不了挥金如土的豪客,咱们进去只要赢上他一把,这去大名府来回的盘缠不就全出来了吗?总比咱们老在路上零敲碎打地赌钱强吧,你可千万别错过这次机会啊!”
徐云略一沉思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见好就收。”毛耗子喜道:“那云少爷是同意了?”徐云起身点头示意道:“走吧。”
毛耗子满心欢喜地一个箭步冲出了客栈,徐云挎剑紧随其后。虽说二人从未到过那吉庆赌坊,不过出了庐州城向东没走多久便望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去处,想也知道那必是吉庆赌坊了。那吉庆赌坊占据了整条吉庆街,规模甚巨。因为吉庆赌坊总是在日落时分开门设赌,在日出时分关门驱客,所以其所在的吉庆街又被附近的百姓称作不夜街。
徐云和毛耗子见一处大门匾额上写着“吉庆”二字,想来是赌坊入口,便欲登门而入。门外一膀大腰圆的壮汉拦住二人道:“站住,干什么的?”毛耗子搓着手笑道:“这位大哥,我们大半夜的赶来这吉庆街,你说能干嘛呀?”那大汉一伸手道:“入门要交钱,一人一两银子。”毛耗子略一吃惊道:“还要银子?”大汉道:“那当然,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还凭什么进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