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黑暗中的厄运松鼠,却是爪子飞速刨地,不一会儿,便潜入开凿好的隧道在地下畅通无阻的飞速前行。
黑暗能遮蔽一个人的视力,却掩盖不了嗅觉,尤其是血腥味,他会在绝对安静与黑暗的环境中无限放大。
为防有诈,公仪林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清河身后,认真观察周围的地形,确定不可能有人躲在暗处等着偷袭,方才走上前。
即便已经小心翼翼地观察过,公仪林也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手藏在袖间,握着一枚回转星形旋转飞镖,作为暗器,他不但是在防备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人,也在防备地面上躺着的伤者。
清河握住他的手腕,微微摇头,“不用做准备,他快不行了。”
公仪林一怔,将指尖的火苗放大一些,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空气中的血腥味证明这里不久前才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厮杀,现在有可能这场厮杀的胜利者还未走远,冒然将火光方大,很有可能将他们招回来。
但眼下,这却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想弄清楚始末,首先要知道地上躺着的人的身份。
地上的人衣衫很多地方已经破裂,不难看出他受的是剑伤,凌厉的剑风甚至在他的脸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口子,血糊满了一整张脸,很难辨认出具体是谁。
公仪林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便是记忆力极其强大,单从此人的大体轮廓,五官脸型已经能和记忆中的一张脸对上号。
并不是有多么难忘记忆的人,只是曾因匆匆一瞥有了些印象,“是跟我一批进入堵鄂门的炼器师,当时他应该是被分在第一组。”
公仪林仰起头想了想,“我记得当时在大殿内,他选择追随的是柏夫人。”
他蹲下身,用手拨开已经半死不活炼器师耳际粘稠的头发,柔缓的声音带着蛊惑,“是谁了伤了你,柏夫人呢?”
“救……”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上来,“救我。”
公仪林摇摇头,“你已经没救了,不过现在说出你的仇人,兴许我还会为你报仇。”
“救我,”那人不断重复这两个字,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死气,眼中却充满求生的欲望。
公仪林叹了口气,炼器师大比原本是无数炼器师的梦想,多少人渴望在这里一飞冲天,展露峥嵘,以往确实也有不少炼器师因为大比出色的成绩被各大家族招募,可这一届偏偏和百年之约赶在一起,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这些原本该享受荣耀的炼器师只能沦为一场阴谋角逐下的牺牲品。
“求你……救我……”说完这句话,垂死的炼器师双目圆睁,胸膛再无起伏。
“心脉几乎被一剑斩断,就算是再高明的疗伤圣药怕也是无力回天。”公仪林不由想到常乐,同样的年轻,怀揣一腔热情参加炼器师大比,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非你之过。”清河站在他身边,宽慰道。
公仪林伸手帮这名炼器师合上双眼,“我从不会因为别人的死亡苛责自己。”他目光一凝,“炼器师大比,我的确有很多方法阻止它的召开,但堵不如疏,即便这次被成功堵截,很快,便会有下一次。百年之约已到,《登仙梯》横空出世,为了得到这副传说中的画卷,总会有层出不穷的花招,数不清的人陪葬。”
他话锋一转,“所以我只相信绝对的力量。”身负黄泉火,他在丹道,炼器师未必没有天赋,但公仪林却将所有精力,手段投注在武道上,宁愿对武道下十分狠心,也不愿在丹道,炼器上投入一分。
清河没有出声,他很难评论公仪林的对错,各界各族,各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旁人不好点评,对他来说,公仪林是值得相护之人,这点已经足够。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异香,偏向甜腻的花粉味,”公仪林仔细嗅了嗅,“柏夫人前不久应该还在这里。”
“‘千毒手’的名号不是白叫,想必这名炼器师并非死在她手下。”清河淡淡道。
公仪林点头,“柏夫人擅毒,在剑道上不可能有如此成就,何况她也不是蠢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身负异火的炼器师无疑起到一双眼睛的作用,没有这名炼器师带路,恐怕她此时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游走。”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身体已经逐渐冰凉的炼器师,“想必她二人在这里遇到另一股势力,经过一番生死搏斗,柏夫人光顾着自己离开,留下这名炼器师等死。”
公仪林眉头微微蹙起,“柏夫人的毒即便是我也不敢大意,能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对方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清河双目直视前方,自始至终,他没有对死去的这名炼器师投入过多的关注,“想走哪条路?”
公仪林抬头,这才发现前方一条大路分出两股岔道,一左一右,左边的林木茂密,右边的则是两旁怪石嶙峋,像是一条山路,陡峭地朝上延伸,不知通向哪里。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黑暗中一扫,看着厄运松鼠道:“你想走哪条路?”
厄运松鼠尾巴一甩,尾尖毫不犹豫指着右边更为陡峭的那条山路。
“明白了,”公仪林点头,“走左边那条林木茂密的。”
说完,大步向前,不理会黑暗中一脸懵逼的厄运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