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东华门外,设有殡宫。
皇帝、皇后和贵妃薨逝以后通常会在宫中停灵三日然后小出殡——即将灵柩从宫殿移到殡宫。
小出殡以后,再从殡宫大出殡直到陵寝。
白三郎生前妃位低,但因深得女帝宠爱,死后获谥号“崇安”,追封为贵君。女帝有意按照贵妃礼厚葬入皇陵,岂料遭到了朝中老臣的频频反对。
此事僵持了数日,终于由秦王扶笙出面调解,他认为自停灵之日起的丧礼均能以贵妃礼待之,但在安葬方面,应按照僰人的习俗进行悬棺,方才是对白贵君的莫大尊重。
此言出口的时候,满殿争论不休的老臣甚至是女帝都沉默了。
毕竟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完美体现了白三郎的贵君威仪,尊重了他们僰人的悬棺习俗,又避免了男妓葬入皇陵有违仪典的尴尬。
保全了面子的老臣们闭了嘴巴,抬袖抹了满嘴的吐沫星子,顺便遮去因争论而脸红脖子粗的尴尬,再顺便表彰了秦王殿下深明大义的美好品质后捋着山羊胡优哉游哉出了奉天殿。
换了妆容披甲执锐跟在季黎明身后准备趁殡宫换防偷偷溜进去看白三郎的荀久一路上都在回味着小明跟她说的这些话。
难怪她在秦王府的时候,扶笙总是频繁进宫,原来是为了安葬白三郎这件事。
想通了之后,她不由得在心中为那个傲娇又腹黑毒舌的男人点了一百零八个赞。
虽然很讨厌他傲娇,更讨厌他毒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极其聪睿,再尴尬难解的问题到了他手里似乎都有迎刃而解的简便方法。
“小明,你说这个时候秦王应该不会出现在殡宫吧?”
自从出门那一刻,荀久心中就有些忐忑,毕竟这是个以权为尊的封建社会,她做的又是亏心事,万一真被抓住了,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否安然跟着身子回来,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季黎明停了脚步,吩咐后面的禁卫军继续往前走,他则单独将荀久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宽慰她:“你放心吧,如今天色已晚,依照我对子楚的了解,他此时不是在沐浴,就是在准备沐浴。总之不可能出现在殡宫的。”
荀久一呛,好半晌缓过气来,嘴角一抽,“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那当然,我可是他发小。”季黎明得意地扬了扬眉梢,随即喟然一叹,“不过可惜的是,我只知道子楚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喜欢在何时沐浴,何时就寝,你却连他身上哪里有颗痣都一清二楚。”
荀久:“……所以你这是醋了?”
“有点。”小明抓抓脑袋,“我就觉得吧,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都没见过他沐浴,你刚来就从头看到脚,这也太不公平了。”
荀久扶额。
除了魔王光滑细腻的上身肌理,她能说其余的什么也没看见么?
早知道机会这么难得,她应该直接掉进浴桶的。
季黎明偏头,见荀久似是有些“为难尴尬”的神情,他笑着拍拍她的肩,“不过也你说了子楚不行,那我就放心了,容貌比不过他,那方面我总得雄壮一回。”
荀久:“……”
她突然觉得脊背有点冷,就好像白天跟着季黎明骑马离开仿佛有人在背后盯着她一样。
哆嗦了一下,荀久催促季黎明,“赶紧走吧,待会儿让人看见,破坏了我的研尸大计我跟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