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就更烧得厉害了,没好气的白了宇文修一眼,对着崇安侯屈膝一礼,应了一声:“是,祖父,我这就带师兄逛园子去。”兀自转身出去了,连礼都忘了给简君安和平氏行。
在长辈们面前,简浔向来都是大大方方,端庄得体的,也就偶尔会在简君安面前,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来罢了,崇安侯与平氏何尝见过她这样娇俏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十分的欢快。
宇文修也满眼都是宠溺的笑,给三人行了礼,忙忙追了出去。
他人高腿长的,才出了崇安侯的院门,就追上了简浔,而简浔被风一吹,脸上不那么烫,人也冷静了不少,见他追上来,便停住嗔道:“都怪你啦,害我被祖父和爹爹母亲笑话儿,泽儿沂儿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不是要逛园子吗,自己逛去罢,反正你又不是不认得路,我先走了……”
只是才一转身,就被宇文修一把拉住了,低笑道:“师祖他们哪里笑话儿你了,再说他们见我们感情好,只有高兴的,怎么会笑话你……我把姐姐一送到,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就忙忙赶了回去见你,你真忍心这样对我,这么久不见,也一句体己话儿不与我说啊?我可有满肚子的话想与你说呢。”
简浔自然早看见他还穿着官服了,虽知道他这么说有故意装可怜的嫌疑,但他瘦了一圈却是事实,还是忍不住心痛,也就顾不得矫情了,道:“换件衣裳能用多少时间,喝杯茶又能用多少时间?我就不信那点时间你都没有了。”
余光瞥见有两个丫鬟路过,遂叫住了她们:“立刻去沏一壶茶来,送到园子里的八角亭里,再备几样点心来。你打算这样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们就在这事儿吃茶说话儿不成?”
后一句话,却是对宇文修说的,眼角眉梢也再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宇文修这才笑着松开了她,与她一道去了园子里,连走路时,目光都一直黏在她身上。
简浔被他看得差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只得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对了,师兄才说把倩姐姐一送到就回来了,是送回王府去了吗?那胡家上下的后事胡姐夫打算怎么办呢?王爷呢,这程子好些了吗?”
宇文修点点头:“嗯,是送回王府去了,胡家如今根本不能住人,何况父王也想姐姐回去陪他一段时间,他这次病得怪,太医们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连原因都查不出,自然也不能对症下药,以致人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记忆力也是越来越差……姐夫也说了,让姐姐只管回去安心住着,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他才切身体会了,不想让姐姐再体会一回了。”
睿郡王的病,竟然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难道是心病?
那就麻烦了,说来他也就比爹爹大几岁,如今连四十岁都不到,正是年富力强之际,怎么会染上了这样的怪病?
简浔思忖着,问宇文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担忧?”
才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他待睿郡王的态度,多少也应该会有几分变化才是,当然,不管他原没原谅睿郡王,她都尊重他的想法和意见,毕竟他才是她心痛在乎之人,睿郡王充其量只是爱屋及乌的那个“乌”而已。
宇文修就蹙起了眉头,片刻方沉声道:“师妹问我,我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我倒不至于像姐姐那样担忧心痛,但一想到他可能会因此……心里还是挺难受,在生死面前,那些旧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这些年待我虽算不得好,却也不坏,便是幼年时的不堪经历,因为让我因此遇上了你,遇上了师祖和师父,让我多了一个家,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的,如果实在不行了,至少也希望他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能过得开心,没有任何遗憾。”
且他这么多年来,待姐姐都最疼爱,让姐姐在王府几乎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而一个女子,一辈子最好过的日子,不就是在娘家那短短十几年吗,只为这一点,他也愿意摒弃那些旧日的不愉快,对他好一点,是以这些日子,一得了空,他便会回去陪着睿郡王,父子之间的关系,倒是无形中改善了不少。
简浔点点头,笑道:“师兄能这样想,当然就最好了,倩姐姐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坚硬的外表下,是一颗再柔软不过的心,让她怎能不喜欢他,不爱他?
两个人说着话儿,很快便到了八角亭里,丫鬟也送了茶和点心来,二人便坐下,一边吃茶,一边继续说起话来。
宇文修因说道:“至于胡家上下的后事要如何办,还得看皇上什么时候有恩旨下来,我听他跟前儿的大太监说,他可能会赐姐夫一个爵位,不过也就只是一个爵位而已,如今国库空虚,九边都要加固城墙,还要征新兵,以防再有外敌进犯,内部也是到处都乱着,福建那边逆王的余孽也还未尽数铲除,偏**不断,天灾还频发……进银子的地方少得可怜,出银子的地方却是数不胜数,还不知道皇上能坚持多久呢,就前两日,我才恍惚听说,他说自己一看折子就头疼得很,反正看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不看了,这也是一国皇帝能说的话!”
饶宇文修是明贞帝提拔起来,成为如今正二品的大员,一时风头无俩的,他也至今对明贞帝没有任何好感,更别提发自内心的尊敬和臣服了,不仅仅因为他当初曾觊觎过简浔,更因为他的人品才德都实在让人敬服不起来。
简浔就勾起了唇角:“方才祖父还说大邺仍有希望呢,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希望在哪里?只怕惟有太祖爷成宗爷这样不世出的明君在世,才有可能力挽狂澜了。”
可如果这几代里有那样的明君,大邺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简浔暗自叹息着,嘴上已道:“胡家如今只怕也没人可用了,也不知道银子凑不凑手?师兄明儿见了胡姐夫,替我带个话儿给他,不管是需要人还是银子,都尽管开口,我们崇安侯府一定竭力相帮。”
不说胡阁老的高义人人钦佩,只说当初最危急的时候,他设法送了他们姐弟出京去,让他们一家如今还能齐齐整整的团聚,这个大恩简家便一定要涌泉相报,想来祖父与父亲母亲与她也是一样的态度。
宇文修点头道:“方才师祖也是这样说的,我会把话带到的。”不过有他们睿郡王府这个正经的姻亲在,自然凡事都该由他们王府挑头,应当不必劳烦侯府。
宇文修说完,忽然笑道:“说完了这些事,该说一说我们的事了。”
“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简浔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话没说完,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忙一下子打住了,娇嗔道:“说话就好好儿的说,师兄怎么又不正经了?”
宇文修顺势握了她的手,正色道:“我怎么不正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况当初你可是答应了我,等我下次回京来,你就嫁给我的,如今也超过原定的日期快一年了,趁着现下盛京暂时还算安定,我们把事情办了,好不好,师妹?”
顿了顿,惟恐简浔不同意,忙又道:“我当初攻城时,你也知道,做先锋将军的,少不得要身先士卒,才能大振士气,那会儿在刀林剑雨里,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还没与师妹成亲,没与她生儿育女,没与她白头到老呢,怎么能死?不但不能死,连伤都不能受,因为她事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我不敢保证我以后就不上战场了,所以,我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恨不能立时便将师妹你娶过门才好,师妹,你就答应了我罢?”
简浔被他深情而炙热的目光看得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慌乱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只得眼神飘忽不定的顾左右而言他:“对啊,我还忘记问师兄后来有没有再受伤了,师兄受伤了吗?不许糊弄我啊,不然我回头自秦三英周四平口中知道你骗了我后,你就等着我让你好看罢!”
宇文修闻言,就作势解起衣裳来:“我说我没受伤你就信了?还是亲自检查一下罢,问他们两个也没有亲自检查来得直接啊,反正你也不是没检查过。”
惹得简浔啐了他一口,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见他一直灼灼的盯着自己,想着人生苦短,尤其是在这乱世,那就更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才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声松了口:“行了,我答应你便是,只是祖父和爹爹那儿,我可不会去说,你自己去说啊,而且如今太后的孝期还没过……”
话没说完,宇文修已一脸喜不自禁的道:“师妹只需要点个头,剩下的事我自然会通通办好的,至于太后的孝期,这不是还有三四个月就过了吗,三四个月的时间于我来说虽长,但要准备一切时间还是有点赶,我可舍不得有丝毫的委屈你……我明儿就去找钦天监的,帮我择个好日子去……我真是太高兴了,师妹,我太高兴了!”
说到最后,已有些语无伦次了,若不是想着青天白日的,他们又在园子里,人来人往的一个不慎便会被瞧了去,他甚至忍不住想抱着师妹再转几个圈,以聊表他的喜幸与感激之情了。
等稍后回到景明院,大家开席后各自落了座,连崇安侯都撑着入了席,其乐融融的用过晚膳后,宇文修果然当着崇安侯和简君安平氏的面儿,郑重提出了想早日迎娶简浔过门的请求,“……请师祖、师父和师母放心,我一定不会因为时间仓促,就委屈了师妹,以后更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的,还请师祖、师父和师母能成全我。”
说完,单膝跪到了崇安侯面前。
一旁简浔已经臊得脸都快垂到胸以下了,她是让这家伙跟祖父和爹爹提这事儿,可没让他当众提,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出房门见人啊……
而平氏在一旁见她耳根都红透了,便知道宇文修必定是事先与她通过气,她也同意了的,不由抿嘴而笑,与简君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齐齐看向了崇安侯。
崇安侯捋须笑道:“你这猴儿,是不是知道我特意把大家都留下,就是要与大家说这事儿,所以才抢先说了出来?下午你和浔丫头逛园子时,我和你岳父岳母已商量过这事儿了,我们的意思,也是尽快让你们把喜事办了,所以,你回去后回了王爷,再择个好日子,把婚期尽快定下来罢。”
不然时间再拖得久一些,他便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到那时候了,不能熬到那时候还是次要的,关键浔丫头得守孝,又得耽误她至少九个月,九个月的时间,大邺的国都尚且沦陷后又夺了回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
他不能让自己白白耽误了孙女的终身才是,所以,他一定要再坚持几个月,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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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大婚了哈,我得想想福利怎么写了,特么早就不会写了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