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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简君平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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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末刻,宇文修果然准时送了简浔回侯府,见过平氏后,简浔便回了自己屋里梳洗换衣裳。

何妈妈想起上回的事,因吩咐瑞雨琼雪:“你们累了一天了,也下去换件衣裳歇息一会儿,再上来服侍小姐罢,现下我服侍小姐即可。”说完进了净房,自己服侍起简浔来,一面不着痕迹检查着她身上,看是不是又跟上回似的,有暧昧痕迹。

简浔当然知道何妈妈取瑞雨琼雪代之服侍自己的用意,大大方方的任她检查,反正宇文修只吻了她的嘴唇,还是点到即止,——话说回来,她还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只是彼此挨一下嘴唇,便能让人由身至心都战栗起来,甚至这会儿想起来,都还禁不住心跳加速,这应该就是两情相悦最美好的地方了罢?可怜她活了两辈子,终于有机会感受到了,好在现在感受到,也不算晚。

“小姐,穿这身衣裳可好?也是前阵子新做的。”何妈妈的声音忽然响起,总算让简浔回过了神来,忙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草草扫了何妈妈手里的衣裳一眼,“挺好的,就穿这身罢。”

见何妈妈满脸的如释重负,简浔暗自好笑,何妈妈不是一直更看好师兄吗,怎么也恰是她,防师兄防得最厉害?因说道:“妈妈明儿给师兄准备一些鱼鲞和肉干罢,他后日一早,就要回蓟州去了。”

委婉的告诉何妈妈,她至少暂时可以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何妈妈闻言,却是满脸的惊讶:“哎呀,这就要走了啊?不是说出了二月才走吗,这还有好几日,正月才完呢,我的肉干还没晒好,看来今晚上要连夜烤制了。”

所以,您这是比谁都要防着师兄,却也比谁都要关心他?

简浔好笑不已,道:“这次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几日了,妈妈也不用着急,师兄会把周四平留下,办一些私事,你的肉干要是不够时间都烤制出来,先弄一部分让他带着路上吃就行了,回头再让周四平送去便是,他们自有自己的通信渠道,比驿站还快些。”

她可以安排人去接宇文修那些亲卫们的家眷,但庄子那边,却得有一个人统筹安排,周四平办事向来妥帖,所以宇文修把他留了下来。

何妈妈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服侍起简浔穿戴来。

一时收拾妥了,平氏也打发人来催请简浔了,简浔遂去了前面,与平氏回合后,一道去了景明院。

难得的喜日子,除了古氏,崇安侯府祖孙三代都列了席,崇安侯先前已自宇文修之口知道他后日就要离京了,所以举杯时,第一句话便说的是:“今日咱们一家齐聚一堂,除了给浔丫头过生辰以外,也当是给修哥儿践行了,祝他马到功成,早日将羯贼赶回老巢去,永世不敢再入侵大邺!”

于是大家纷纷举杯,把崇安侯的话重复了一遍:“祝修哥儿(师兄)马到功成,早日将羯贼赶回老巢去,永世不敢再入侵大邺!”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毕,天也早已黑透了,简君安想着宇文修后日就要走了,难得开恩叫了简浔,“你们姐弟几个,送你们师兄出去罢。”

简浔便领命带了弟弟妹妹们送宇文修出去,宇文修一面往外走,一面忍不住腹诽,多三个碍事儿的,算怎么一回事?好在简沫是个识趣的,一出了景明院,便叫了简泽简沂说话儿,不觉便离前面的宇文修与简浔有一段距离了。

宇文修这才趁黑牵住了简浔的手,低声说道:“师妹,你照顾好自己,一得了假,我便会立刻回来看你的,你日常也别想着省银子做大事什么的,我还不差那点银子……有什么为难事了,不方便告诉师母的,就与姐姐说,平日觉得闷了,也可以送信给姐姐,让她过来陪你,她出嫁还有一段时间呢,嫁妆也自有绣娘丫头们替她绣,她不过只需要装装样子罢了,真让她绣,绣到她头发都白了,也绣不出那么多来……”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像个老妈子似的。

简浔知道他舍不得自己,佯装不耐烦的道:“这些话你下午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好吗?还有,你这样说倩姐姐,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收拾你?”

宇文修看着朦胧灯光下,她巧笑倩兮的小脸,真的是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可眼见二门已在眼前,也只能与她再次话别,然后借着夜色的遮掩,趁她不注意低头啄了她一口……

宇文修离开盛京后,时间很快进入二月,春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三月初,简君平终于带着陆氏母子几个,回到了盛京。

崇安侯自知道次子一行已抵达了天津卫后,便日日让人守在阜成门外了,总算在等了七八日后,接到了简君平一行。

简君平却是奉旨回京的,自然要先进宫面圣,便没有先回崇安侯府,而是去了御赐的宅子,将陆氏母子暂时安顿下来后,便立刻梳洗更衣,坐了轿子进宫面圣去。

余下陆氏也洗了澡换了衣裳,然后带着宝婵房前屋后的看起来,一面看一面道:“果然是御赐的宅子,自有一番寻常人家宅子没有的气派与底蕴,就是稍微小了些,若再能大些就更好了。”

宝婵笑道:“盛京城寸土寸金,可不比泸定那个小地方,几百两就能买座大宅子了,盛京城是有银子还未必买得到宅子呢,何况是这样地段的,还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可着满盛京满大邺,有几个人能有这番殊荣的?像咱们二爷这般年轻的,就更是没有了,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陆氏闻言,冷哼道:“现在说苦尽甘来还言之过早,总得二爷真把休书赏了古氏那个贱人,将她扫地出门,我也坐正了那个早该属于我的位子,朝廷的封诰也下来,我成了真正的简夫人后,才是真苦尽甘来了。”

宝婵笑道:“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您这些年陪着二爷吃了那么多苦,若没有您一路与二爷风雨共济,将他照顾得妥妥帖帖,替他把上峰同僚下属的家眷都拢住,年礼节礼也都送到上峰们的心坎儿上,二爷又怎么可能有今日,您还为他生了两位小少爷,让他后继有人,别人不知道您的好,二爷岂能不知道?不然路上也不会一再向您保证,一回京便休了那个贱人了,您就只管放心罢,这一切都该是您的,谁也休想抢走。”

又骂古氏,“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二爷都摆明不要她,侯爷也勒令她离开侯府了,她倒好,死皮赖脸的硬是不肯走,以为自己独守空房这些多年,就能让二爷看她一眼了?做梦呢,二爷这些年只差恨她恨到生吞活剥她的地步了,何况她还早就人老珠黄了,且等着沦为下堂妇,被扫地出门罢,敬酒不吃硬要吃罚酒的东西!”

说得陆氏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道:“他但凡还有点良心,就该知道这些年到底亏欠了我多少,旁的不论,只看我如今苍老憔悴成这样……你待会儿便打发人把盛京如今最有名的香料香脂铺子,和衣裳首饰铺子都打听清楚了,我得尽快保养一番,也得尽快做一批新衣裳打一批新首饰才是,不然二爷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际,纵他不想着招蜂引蝶,那些狂蜂浪蝶还要不停的往他身上扑呢,何况他还未必就不想着,我可不想前边儿的猛虎还没赶跑,后边儿又来了饿狼。”

宝婵忙笑道:“小姐哪里苍老憔悴了,分明就跟十年前一样年轻漂亮,旁人若是不知情的,谁能相信您早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不过,您自前番小产以来,一直没好生将养滋补过,也的确该好生滋补一番才是,不然我先让人请个大夫来,给您诊个脉,再……”

“住口!”话没说完,已叫陆氏低声喝断,“我什么时候小产了?你都跟了我二十年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成,这次便罢了,下次你若再犯,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了!”

宝婵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低声道:“都是奴婢不好,小姐别生气,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陆氏这才面色稍缓,道:“再打发人去给弟弟送个信儿,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请他得了闲便过来做客,我有好些话想与他说。”

顿了顿,忽然伤感起来,“只可惜姨娘已不在了,不然让她知道我马上就是三品的诰命了,她得多高兴?吴氏那个老妖婆,小吴氏那个贱人,这些年害死姨娘不说,还辖制得弟弟身为堂堂武定伯,家里却一点主也做不得,我总会为弟弟讨回公道,为姨娘报仇的!”

陆氏的父亲,先武定伯早在几年前便病亡了,虽然先武定伯的身体向来很好,忽然说没就没了,实在让人没法不怀疑,可那时候陆氏远在蜀地,自身都难保,就算怀疑又能怎么样?

如今的武定伯正是她的胞弟,照理这些年多多少少也能照拂她一二的,只可惜武定伯府内外都让武定伯太夫人把持得死死的,陆氏的弟妹又是武定伯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一心向着自己的姑母,所以这些年陆氏的日子是难过,她弟弟的日子却也一样没好过到哪里去。

主仆两个正说着,忽然屋里传来简菡的叫声:“娘,娘,您快来呀,弟弟又扯我头发了,您快来救我啊……”

陆氏只得打住话题,一面与宝婵笑嗔着:“这几个小冤家,就没有一刻省心的!”,一面进了屋里去。

彼时简君平已见到皇上了,生平第一次面圣,他岂能有不紧张的,得亏他在泸定这么些年,骨子里侯门公子的教养和气度都还在,倒也言之有物,进退有度。

何况他还生了一副好相貌,让皇上对他印象越发的好,一口一个“爱卿”的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赏了他一套御制的文房四宝,才让他跪了安。

简君平出了御书房,看着四周巍峨的宫墙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宝顶,一瞬间只觉浑身说不出的有力量,也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他用了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甚至差点儿赔上了性命,总算凭借自己的真本事,站到了全大邺最尊贵的地方,见到了全大邺最尊贵的人,父亲这下总该知道,自己从来都比大哥强,侯府也理所应当该由自己继承,也只有自己才能让侯府再次兴旺发达起来了罢?便父亲暂时仍不肯承认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一点也不着急!

简君平很快出了宫,坐上轿子便直奔御赐的新宅子,他答应了父亲今晚上要回去全家一起吃团圆饭的,何况他千里迢迢回来,理当第一时间回去拜见多年未见的老父,他也还有正事要办,总得把家务事都理清楚了,他才好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国效力为君尽忠,也为自己挣个越发光明的前程。

一时回到新宅子,就见陆氏已将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帖帖了,一见他回来,便忙亲自奉了一盏他爱吃的明前龙井与他,简君平便越发满意了,道:“给孩子们收拾一下,我们这便坐车回侯府去罢,父亲还等着我们回去吃团圆饭呢。”

陆氏闻言,面露难色,嗫嚅道:“侯爷当年恨我恨成那样儿,只怕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还是爷带了孩子们回去,我就留在家里罢,也省得侯爷见了我生气,没的白坏了侯爷与爷父子之间的情分,也扫了大家的兴……算了,菡丫头爷也别带了,只带了淙哥儿和泓哥儿回去罢,他们虽是我生的,到底也是侯爷的亲孙子,侯爷应当不至于连他们也一并不待见……”

话没说完,简君平已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些年陪着我在泸定,没有功劳尚有苦劳,何况你的功劳那么多,我能有今日,至少有一半得归功于你,你怎么就不能回去了?不但要回去,以后我还要让你能堂堂正正的走大门回去,我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父亲若是同意,当然就最好,若是不同意,我也一样能将事情办到,我既说了绝不会再委屈你们母子,就一定会做到!你快换衣裳去罢,孩子们就让宝婵收拾去,我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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