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他凑近烛光仔仔细细看着,甚至情不自禁地轻声念了出来。
“王爷,见字如唔。您离开京城已经半月有余,福晋和兰萱很是惦念。知道我要给您写信,福晋特特嘱咐一定要问您身子如何,咳嗽有无复发,还让您千万记得春捂秋冻,别贪凉。”
胤禛念着,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他素来心重,对“福晋和兰萱很是惦念”一句颇有微词,仿佛这是她二人惦念,写信之人就很无所谓一般。
“给您写信是想向您请示一件事情。我日前出门时遇到了顺天府的冯师爷,因为他是我阿玛旧人,所以彼此便聊了几句。冯师爷说顺天府因为府尹更换频繁,这两年积案甚多,一直没有起色。我听了之后心里颇有感触,顺天府毕竟是我阿玛费过心血之地,我也因为在顺天府办了几件案子而被皇阿玛另眼相看。现在您监管着顺天府,我想能不能应着您的面子,让我再回去断案?”
苏溶溶的信完全是按现在的语气写得,不仅直截了当,而且一丝顾忌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失礼。不过胤禛看来却很是欣喜痛快,他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身为皇子必须守“规矩”,定然也能结交一班狂浪之人。
“我知道您不想让我抛头露面,男扮女装似乎也不是办法。我想能否这样,就是我在府中断案,若是非要出门不可,就带上李卫,或者有什么需求向您请示,您在安排人手?”
胤禛看到这儿情不自禁笑了出来,苏溶溶一直心高气傲,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听话顺从,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再到顺天府当她的“俏捕快”。
一页纸很快就要读完了。胤禛竟生出不舍之情,他将信纸又捧近了些,将目光落到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是纸墨笔画上。
“王爷,我从来没什么爱好,唯有对断案一事十分上心。以前我甚至觉得便是一辈子不嫁人,只要天天在顺天府就行。但是现在我毕竟成了您的福晋,做事自然要顾忌王府的脸面。您不必急着答复,其中细节可以等您回来之后再说。对了,弘昀在宫里学习得很好。虽然德母妃对弘昀很是照顾,但毕竟后宫诸事繁杂,所以我自作主张。让弘昀到慈宁宫去了。弘昀天性持稳贵重,太后很是喜欢褒赞不断。王府一切都好,王爷不必挂心。溶。”
胤禛看完又看了一遍,一晚上不知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看着看着,胤禛刚才捧信细读的欣喜渐渐淡去。转而变得心情落寞,苏溶溶话写得直白,信中表露的感情也很苍白,字里行间都规矩无比,仿佛是在和一个并无什么关系的人,请示着一个并无所谓的事情。
想了一个晚上。胤禛还是提笔回了一封也并不怎么长的信,写完之后,他颇为得意地扔下笔。带着轻笑倒头便睡。
三日之后,胤禛的回信就送到了王府中。苏溶溶捧着信,若云和兰萱巴巴望着她。苏溶溶舔了舔嘴唇,抖手将信撕开。一眼扫去,幸好不长。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噎住了,胤禛开头居然直接写着:“若真见字如唔。可惜了你的一笔好字。”这分明实在讽刺自己人不如字!苏溶溶不仅心中骂道好刻薄小气的人!
若云、兰萱不明就里,还等着她继续念。苏溶溶硬着头皮念道:“见字如唔。家书收到,我一切安好,你们的心意我已明白。一路从扈,虽然在外,但照应俱周,加上老孙仔细伺候,所以旧疾未犯,反而强健了许多。倒是你们在家需多保重,王府一切事务简化即可,不要太过辛苦操劳。就此搁笔,勿念。”
苏溶溶念完,若云神情有些激动,苏溶溶料想胤禛如此刻板一人,应该没有说过这么温柔体恤的话。兰萱倒还神色如常,只不过远远看着信纸发呆。苏溶溶咽了口干沫,试探着问道:“可还用回复?”
若云眸中荡起一丝羞怯:“王爷复信,自然还是回的好。”
苏溶溶点点头:“福晋说的是。不过若是回信,要写些什么呢?”
若云想了想开口道:“大觉寺的住持让小和尚捎下来初开的玉兰了,我想在书房外面移种几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