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各派围剿陆琪事毕之后又是平静的月余过去,梧桐山的楚风依然过着散淡的生活,读书习字,几乎便也成为了楚风日常生活的全部。
当落凤山上第一抹稀疏的翠绿映入楚风的眼中的时候,楚风才发现,转眼变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啊。”陈涵倒负着双手,站在梧桐山的巅峰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白发飞扬,满是感慨。
“奚武,下山去帮我买几壶清酒和一些食材,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柳即师伯他们三人的居所,邀请他们今晚来赴宴。”陈涵突然开口,却是一个让楚风有些始料未及的吩咐。
楚风有些惊讶,两年多以来,陈涵从未主动宴客,也很少饮酒,最多便是柳即来访之时,两人小酌一两杯柳即带来的清酒。
他突然提出要宴客,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陈涵目送着楚风离去,微微瞑目了片刻,才缓慢地从梧桐山下山,越过了梧桐山山后那一道云雾翻腾的山涧,进入了梧桐山的后山。
梧桐山后山是楚风从未涉足之地,也勉强算是一个禁地。
因为这里隐居着一个人,一个脾气和名声似乎都不算太好的人,此人也正是凤栖梧的师傅,陈涵的师兄,祝允同。
梧桐山后山此时依然一片荒芜,没有一丝的绿色,常年的云遮雾绕,使得后山的植被也异常稀薄,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粘稠的湿气,陈涵方一进入,便浸染了他的衣衫。
陈涵循着陡峭的山道,慢慢地向上前行,不复多时,便见到在云雾之中有一间建于断崖之上的木屋露出了形迹。
陈涵缓步上前,而木屋半掩的门扉也倏然打开。
一个约摸四五十岁模样,中等身材的紫衣男人从木屋中走出,锐利的目光始终落在陈涵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偏移。
“师兄,久别了。”陈涵上前,略略一揖。
祝允同皱了皱眉,欠身还礼,道:“不久,百年而已。”
陈涵笑了笑,道:“百年已经很久了,百年前,你我都是少年,百年后,你我都老了。”
“也许下一个百年,才轮得到我们说老?”祝允同说道。
“下一个百年,师弟已经不在人世了。”祝允同在男人身前站定,“师兄不请师弟入内坐坐吗?”
“就不了,师兄是个粗人,屋内无书无字无画,更无琴棋酒茶,不过床一张,桌椅一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祝允同平静地答复。
“哈,师兄还在生气么?”陈涵笑问,不愠不恼。
祝允同沉默片刻,道:“气有什么好生的,百年的时光,早已不生气了。”
陈涵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从小我就讨厌你这副脾气,没有一点锐气,不温不火的,总让我想揍你。”祝允同皱眉道。
“现在揍,还不迟呀。”陈涵应对道,“不然,以后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祝允同略略皱眉,眼眸之中一点紫色的精光闪过。
“你果然……还是选了这条路。”陈涵叹息一声。
祝允同一愣,旋即明白,自己一时之间的怒意,便已经泄露了自己的状态,只能摇头苦笑道:“你又算计我。”
“师兄弟间,哪里说得上算计……我只是想看看师兄,走到哪一步了。”陈涵答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时候回去了。”祝允同叹息了一声。
“这不是我此行的目的。”陈涵神色微凛。
祝允同皱眉,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涵略略一笑道:“目的我已经说过了,师兄,现在揍我,还来得及,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了么?”祝允同声音略显几分严厉。
“也许不是我想死,而是我……该死了。”
“你是什么意思?”祝允同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凶戾,“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师兄,百年的时间,到今天刚好百年了,你禁足的时间已经到了,而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陈涵瞑目。
“你一直在等死。”祝允同冷笑,“那我就偏不给你这个机会,我就不离开后山,八长老就要你这个不稀罕的人来当,一直当下去,当到你老死为止。”
“哈,师兄,你以为……又由得你么?”陈涵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狡黠,“一个找死的人,谁又拦得住?”
“我不懂。”祝允同猛地攥紧了双拳,“我不懂你为何要拒绝,要让自己那样的天资被白白糟蹋,成为凤鸣山庄百年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