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与赵某无关。”赵锦绣白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提着衣衫下摆,踏着下人准备好的踏板走下去。
因为实行了严格的盘查,渡头的人极少,稀稀拉拉的几艘要开的大船,全是挂了商号的。那些民间的渡船都是小船,因为没有生意,都在渡槽里的桩子上拴着,晃悠悠的在碧水上浮动。
“三公子,船都准备好了。”一个留着髯须的驼背老头走上前来,对着赵锦绣一拜。
赵锦绣点点头,对着他挥挥手,然后往渡头走去,察看江上的形势。
这驼背老头跟过来,悄声说:“三公子,这些时日,属下都在江边等待,这江上形势有异,我们非得今日出发吗?”
这驼背老头是凤楼商船的总掌管,荆城人士,叫江渚,原本是锦河船上人家长大的,时代都是锦河上的艄公。二十年前遇见强人渡河,不仅不给钱,还杀了全家,他也受了伤,被楚江南的父亲救起,养好伤,也便落下这驼背的残疾。楚江南的父亲正好开拓这锦河的航运,觉得该有自己的商船,于是就让江渚掌管凤楼的商船。
江渚是开船的老把式,经验丰富,训练的纤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其人因在船上走,以前渡船的,总是要察言观色,于是对形势与人也看得十分透彻。
如今,谨慎的他都这般建议,怕这江上真是形势严峻。
赵锦绣微微蹙眉,悄声问:“江伯,这江上形势怎讲?”
此刻,刚过午时,日光和暖,江上大片烟雾消散,沙鸥翔集,翩翩飞翔。碧水青天,江天一色无纤尘。能见度极其高,放眼望去,水天相接的地方有几点黑点,怕是大船。
“水色有异。三公子可否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黄烟味?”江伯轻轻提醒。
赵锦绣微微一嗅,却是有似有若无的黄烟味。这是水师进行训练或者进攻时,所特有的一种信号语。水师训练或者进攻,除去旗语外,还有用黄烟为某种信号。
“江伯是说,今日有水师进行训练?”赵锦绣压低声音问,不由得看看周遭。
“怕是。但是属下并没有看到。所以,很是诡异。你看这江上一艘船都没有。大凡江上人家,对这些都很敏锐的。”江伯极力压低声音,眼光扫过去,看着在渡头上的几辆马车。
赵锦绣抬眼望去,那几辆马车,正是西门瑾所带的车队,西门瑾此刻正带着几个人站在渡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刻钟前,西门瑾许诺凤楼在连国的皮货官方特价,且以顶级通关腰牌相赠。就是让她用凤楼的船将小白安全送回对岸。
赵锦绣本不想帮她,可西门瑾和易尘却是以陈伯以及凤楼人的性命相要挟,还给陈伯喂了毒药。赵锦绣就是对这帮人再不喜欢,也是相处四年,没必要去害人性命。
何况,就算是送了江小白过去,他能不能平安回去,还是个未知数。现而今,大夏国内剑拔弩张,军中也是几派争斗。
不过,这下听江伯说有水师在这江上,赵锦绣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发怵。毕竟凤楼的一帮人还在这里,若是都上船,一旦有所异动,怕是要牵连无辜。
赵锦绣站在原地,看着江天一色,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问站在一旁的江伯:“可判别得出是哪一国的水师?”
江伯面色凝重,道:“若是本国水师,我们定可以看到。再说,本国水师,我们的商船倒不必害怕。只怕是对岸的。”
果然不出所料。这小白必定是对岸的重要人物,或者是江世云的某个儿子,对江家大少江慕天有着莫大的威胁的人。不然,不会出动水师在这江边待他。只是既然是待他,那么尽管候着,抓就是,何故用黄烟?
赵锦绣想到此,心中一凛,面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对江伯说:“无妨,你待会儿,尽管将船开到江中,一路向上便可,我们去的是汉州,不是对岸。”
江伯看看赵锦绣,应了声,继续去船上准备。
赵锦绣这才招手让站在马车旁的陈伯过来,悄声道:“如今江上形势严峻,今日我虽与凤楼无瓜葛,但毕竟与商队共同患难几年。今日,这船怕是走不出这江面就有危险,个中原因,陈伯也是透彻的人。这一次,本公子想独自上船,商队里的兄弟少不得怨言,如何安抚他们,那就靠陈伯的手段了。”
陈伯面色凝重,看了看赵锦绣,紧紧抿着唇,尔后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终究也只是吐出一个“是”字。
赵锦绣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陈伯,那是她昨夜就写好的,给和秀公主的信,落款是她的私人印鉴。
陈伯接过信,见了信封角上的梅花印记,便知晓这信是给和秀公主的。他将信收入怀中,一阵激动,这三公子分明是方才受要挟才答应那群人的。他这样做,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这条老命啊。
所以,陈伯埋着头,道:“三公子,属下的命何足挂齿。去了就去了。你没有必要为属下去冒险。”
赵锦绣最见不得这种婆婆妈**形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为你?那种情况,我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全都没命。如今形势,与其那么多人送命,还不如我一个。咱们商人,任何时候都要算计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而获得最大收益。”
“三公子。”陈伯听得心酸,又不知说啥,只好叫了一声。
赵锦绣轻轻抬抬手,示意他下去。而自己一个人伫立在江边渡头,看着江伯与两个小伙子在给大船挂帆。
远处碧波上,却是有一叶扁舟踏浪往这边来,舟上似乎除却艄公,还有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只看得衣袂在江风中飘飞,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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